第51章
我不能示弱,不能让对方感到我内心的脆弱和恐惧。他们正和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呢!
记得我刚“被安排”住进临湖宾馆这间标准间的时候,曾把窗帘猛地拉开。我的动作吓到了纪委的干部,他们以为我有什么企图,赶紧把窗帘重新拉上。我当时就没好气地责问他们为什么不能拉开窗帘,难道我是囚犯吗?你们在这里是干见不得人的活动吗?现在想起来,我的责问愚蠢又可笑。见不得人的不是他们,其实是我自己。我这个人,临湖老百姓从电视上见到、当地的官员从会场上见到的,总是一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模样,但要是按照法纪条文来对照,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的内心世界有这样一句话,叫做“见光死”,可以形容我的真实状况。
“见光死”,这句话太有味道、太形象了。
当然,我到现在仍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不过就是多一些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嘛。我当了领导,满足七情六欲的条件多了些,所以嘛,享受也就多一些。但是,跟那些老板们比,我算得了什么?我长期的情妇并不多,一个李梅梅,还有一个××,另外有一些临时性的“外遇”。就这么一点名堂,连林木苟都笑话我,说我白顶了一顶副市长的帽子,身边连女人都没有,这样当市长,有什么味道?至于钞票,把箱底搜搜拢,也就是个“百万富翁”,千万不到,可怜兮兮的,比小五强不到哪里去,跟林木苟那伙人没得比。我们临湖市城关地带一些乡里开矿的老板、做生意的个体户还有建筑商,个个手上都不止这个数。他们他妈的肚子里连一两墨水都没有,就因为有了几个钱,整天牛哄哄的,抽雪茄、吃燕窝、开奔驰,出口不是大话就是脏话,唾沫乱飞,口气比美国总统还大,我这么个高官,又满腹经纶,也就这个样子,连跟他们比都比不了,又有什么可得意、满足的呢?
这些话不说了,说得都没意思。就这么着,我还一点自由都没有,整天这个会那个会,这里检查那里汇报,烦也烦死了。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纪委、监察、反贪、公安……不知多少个部门、多少双眼睛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纳入他们的监视范围,这不,我的行为根本不算张扬、不算嚣张,可也……
是啊,尽管我认为自己并不招摇,跟社会上某些人比也不算放纵,可要是拿条条框框来衡量,确实是触犯、违背了某些法规。我的所有行为要是被调查清楚,一公布一曝光,当然我也就死定了,我的政治生命彻底玩儿完,临湖市的老百姓一定会在背后指指戳戳,而属下那些官员肯定也会视我为“异类”,从而对我不再仰视、不再恭敬,而是怀抱“歧见”甚至鄙视!这样的情景一旦发生,我即便出去后能够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又怎么面对别人的议论诽谤,如何面对这可怕的现实呢?再有,要是万一我出不去了,他们把我带到号子里面,把我跟各种各样的犯罪分子关在一处,我又如何与他们一起生活?哎哟,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天老爷,还不如让我死呢!
其实,当我住进来的第二天,他们就允许拉开窗帘了。不过窗帘外面的景色一点也不好看,那根本就不能用“景色”二字来形容,那就是一个大的垃圾场。我的心情这些天不断“滑坡”,大概跟目睹这样的景色也有一定关系。窗户外面有些什么呢?
一堆酒瓶,一堆煤炭,几根劈柴,几个塑料饭盒,一些瓷器碎片,几块碎砖,还有一棵半枯的树……
虽然酒瓶和煤炭都成“堆”,但煤炭那座“堆”已经名不副实了。临湖宾馆自从经过改造后,由原先烧煤改为烧油,这堆煤炭大概是改造前烧剩下的,没有清理,一直留在这里了(这说明宾馆原先的锅炉房就在我现在“住”的这间屋子的附近)。经过日晒雨淋,煤块间的空隙不断被压紧,它的高度显然已经往下落了许多,几乎可以不再称其为“堆”了。酒瓶的高度比起煤堆来,不仅体积大了许多,而且也高许多。如此多的酒瓶摆放在一起,我还从来没看见过呢。我这一生喝过的酒无数,但每次喝酒,宴席上摆出的酒瓶最多,也就一箱两箱,一二十个瓶子罢了。这里能把这么多酒瓶集中到一起,倒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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