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去AH心忧高考近 返三墩车载薯渣满
一天,徐铁锁端着大碗在大门外的大场上吃早饭时,忽然听到一个消息,说AH粮多,有山芋渣卖,AH人缺少衣物,许多江苏人已将自家衣物弄去卖而买回了山芋渣当粮吃了。知道家中缺粮吃的徐铁锁,听到这个消息后很高兴,也想弄些衣物去卖以买一些山芋渣回来糊口。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妈妈,妈妈立表同意,兰英堂姐姐知道了也表示愿借一百元给他。此事确定后,铁锁妈妈先找来一块绿布包袱,准备包放带去的衣物,然后便开始捡点。
这是爸爸的新夹衣。妈妈清楚地记得这衣服是爸爸为迎接毛巾厂开工而特地请人制作的。厂开工那天,爸爸穿上这身光洁平整、质地柔软的藏青色毛哔叽新夹衣时,加上他乌塔塔的小分头、容光焕发的面庞、深沉智慧的眼睛、挂在上衣上的明晃晃的钢笔(当时三墩桥还没有人用过钢笔),让他显得更加年轻、更加漂亮、更有神采。开工典礼开始了,爸爸让妈妈和他站在一起,爸爸两脚并拢,昂首挺胸,在鞭炮燃放后,他右手一挥,口发号令:“开机!”三台织机同时启动,嘎嘎之声随之响起,一条条质地柔软的毛巾便生产出来。这夹衣爸爸很少穿,还八成新哩,妈妈留着准备让铁锁长大穿的。她将夹衣拿在手上,有点舍不得拿去卖掉,但一想:“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顾嘴,不能把嘴挂在屋梁上呀!”她决然将那身夹衣放到了包袱上。
这是一把头簪。是爸爸在国民革命军当兵时,——当时他还没有结婚呢,因帮营长设计了一个作战方案而打败了军阀,救出了被军阀囚禁的营长夫人,营长夫人深为感激,特以碧玉簪相赠,说赠给爸爸未来的妻子。结婚那天,入洞房后,爸爸看到了妈妈头上的碧玉簪,见妈妈在其映衬下妩媚动人,不禁脱口而出:“‘毛施淑姿’(《千字文》),美妙绝伦!”那次爸爸送毛巾给新四军途经泰州时被伪军所擒,妈妈忍痛将碧玉簪卖了营救,爸爸出虎穴后又用高价将其赎回,并亲自给妈妈插上,妈妈热泪盈眶。如今妈妈戴了二十多年的碧玉簪虽然棱角有点磨掉了,但没有半点破损,仍然显着美丽的绿莹莹的光泽。此时,妈妈将碧玉簪放到绿布包袱上,又拿到手上掂了掂,觉得它那么重,那么重,自言自语说:“不卖,再多的钱也不卖,饿死了也不卖!”她把碧玉簪放回原处。
这是洋钱,三墩桥人称银元为洋钱。因为放在一个铁盒子里年子多了,不那么闪光了,而拿在手上还是沉甸甸的,是爸爸生前攒下留着为男孩寻人、为女孩陪嫁用的,带不带去呢,妈妈想:“现在锁儿人还没有订呢,把它带去吧。”她把洋钱放到包袱上,又一想:“他总是要寻人的。”她又把洋钱从包袱上拿开。妈妈又想:“现在要吃,以后要寻人,还是带去一些、留下一些好。”妈妈又征求铁锁的意见,铁锁也说带去一些、留下一些好。于是妈妈将三十六只洋钱的一半用一块小红布包起来,再放到包袱上,留下的一半放回铁盒里。
这是铁锁小时候戴过的银项圈和铁项圈。银项圈还明亮亮的,妈妈拿在手上看了看,又放回原处,她要留着明儿给铁锁的孩子戴。铁项圈,妈妈知道它不值什么钱,但更重要,是驱邪保命的,也留了给铁锁的孩子戴,她将它放回原处。忽然,妈妈将银项圈取出放到包袱里,她想:“还是卖掉好,现在嘴要吃呢。”
妈妈还捡了一些爸爸的旧衣服、妈妈自己的旧衣服、姐姐留下的旧衣服、铁锁的旧衣服,把它们都放到包袱上。准备带去的衣物用绿布包袱包起来,便是一个不小的包裹。
不日,徐铁锁就背着这个包裹和放有复习资料的书包,口袋里带着兰英堂姐姐借给他的一百元人民币,踏上了去AH的路。同去的还有二房里的徐维民、三房里的石秀芳和本队的王小顺。
徐维民,他本是在家被监督劳动改造的人员,是没有权利去AH的。他家粮不够吃,可他家有洋钱和银镯,他要把它们换成可以当粮食吃的山芋渣。他暗中请队长刘兴友吃饭,说出了自己想到AH去买点山芋渣回来度日的心思,请队长开恩放行。最初刘兴友感到有点为难,在他的再三恳求下,刘兴友的心终于软了下来,说:“这样,你去,可你不能说和我请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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