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徐维民除夕洒悲泪 徐铁锁元日开好头-第2/2页

    腊月三十晚上，这时应是大放鞭炮的时候，以迎接诸神下界，可人们口袋里空了，也没有兴趣放那个玩艺了，所以几乎听不到鞭炮声响。

    人们及早地睡觉了，因为还是有点相信“早点关财门”的话，——其实门里有什么财可关的呢，门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坛罐和破旧的衣裳；更因为是“没钱打肉吃，睡觉养精神”，——其实即使有钱也是打不到肉吃的。

    可徐铁锁吃过晚饭，浑身来劲，他认为今天吃到了好饭菜，应该多看点书多做点香烟。妈妈见他拿书看，说：“今儿还看书呀？”

    他说：“今儿有劲。”他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后，又卷起了香烟。

    他用力在卷香烟的墩子上一搓，一支香烟就卷成了，他觉得很有趣，也很有意思：“我每卷一支烟，就向着我既定的目标前进了一步！”他手快速地推，墩子哧哧地响，香烟就一支一支地卷起，堆起，不一会就堆成了一个小堆，再一会又成了大堆。他稍稍地歇一下，眼看着香烟堆，愉快地笑了。

    洗过锅碗，早就在旁看着儿子卷烟的任氏，也看着烟堆笑了，当她把目光专注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儿子的时候，更粲然地笑了：多么可爱的儿子呀！

    铁锁想到了母亲的话“天上不生无眼野鸡，地下不生绝路之人”对他的启示和鼓励，看着母亲笑了。

    铁锁继续卷烟，他不作任何别的思念，只在专心致志地搓卷，声音有节奏地响起，香烟有序地堆放，房间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卷烟的哧哧声。

    “咚咚，咚咚！”有人敲门。

    铁锁问：“哪个？”

    回答是：“开门，开门！”

    铁锁妈妈见情况不妙，抓起一把香烟准备往衣柜里放。

    敲门人已经进了铁锁家的房间，铁锁一看是大队书记周炳辰和民兵营长张祥虎。张祥虎一进门就抓住铁锁妈妈欲藏香烟的手臂，吼道：“朝哪里藏，放下！”他夺过铁锁妈妈手里的香烟，又用手去捧烟堆上的香烟。

    徐铁锁责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周炳辰说：“抓做黑市烟的。”

    徐铁锁眼睁睁地看着周炳辰和张祥虎抢走了他所做的香烟。

    香烟被抢走了，徐铁锁和他妈妈怆然相望了好一会，好一会。

    大年初一的早晨，人们一般都起来得较迟，往往要等到太阳上到老高老高才起床。一则，因为人们不相信起早敬菩萨，认为敬了没有用，菩萨又不能带来可以填饱肚皮的米和面；二则，因为天气较冷，要在被子里多焐焐。而徐铁锁不能多焐，当他看到屋上明瓦已经较为明亮时，便鼓励自己说：“新年新岁头，要有好开头，东方出日头，不能懒床头。”说着便立即起身。

    平常都是妈妈烧饭，今天大年初一铁锁烧饭。他先用火柴将麦秸点燃，再用麦秸去引节节高——芝麻秸，上有许多明显的节，一节比一节高，用它烧饭是图个吉利，希望日子一年比一年好。他家早就安置了风箱，这时他没有拉风箱，前一天晚上妈妈就再三关照他大年初一早上不要拉风箱，怕不吉利的。节节高烧起来咯咋咯咋响，火苗很旺，很快地锅里水就烧透了，他端来放有米面圆子的簸箕，将圆子推到水里。圆子是妈妈前一天下午做好的，米面是妈妈三个月来攒积起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