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风从律



    北朔日出的早,封公城前这支仪仗,在天光未亮之时就已排好,此时朔王的銮仪还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仪仗中便渐渐喧哗了起来。

    终于一声孩童的尖叫划破长空而来,让宁之恒皱起了眉。

    片刻一个佥事跑到他身边报:“大人,是后面婴儿堂。”

    “这种事情报我做甚?”宁之恒横了他一眼,挥手。

    那佥事低着头,迟疑,立在地上不肯走。

    “还不下去?等着我去给你管孩子吗?”

    佥事小心翼翼地说:“一个月前就让婴儿堂调整作息了,可是有几个小孩生了病,才哭个不停……”

    “哭就哭,人对上号就行了。”宁之恒挥手打断他的话。

    “大人……”

    “还有什么事?”

    “居养园的老人家晕倒了两个……”

    “什么?”

    佥事愁眉苦脸地说:“让这些老胳膊老腿,三更半夜的起床迎驾,跟上刑没什么两样。”

    “是确定站不起来了吗?”宁之恒担忧地问。

    佥事答:“是的大人,那两个确实站不起来,再逼着站下去会出人命,已经让人抬担架给送回城里了。”

    “去吧!”宁之恒挥手。

    佥事退下后,宁之恒叹了口气,抬眼看到萧锦裘拿着一驾单管千里镜瞭望远方。便也从衣服里掏出一片单片眼镜,透过镜片瞭望。

    那单片眼镜,镜框斑斑锈迹,用一根旧绳与襟内相连,只宜看书,窥远时镜内模糊一片。

    宁之恒只好上前问道:“侯爷可瞧见殿下了?”

    “还没有,应该是快了。”萧锦裘缓缓放下千里镜。

    宁之恒右手边,是北朔按察使韩章,此人生的瘦削苍白,由于连夜赶路还挂着一脸风霜,仪仗排好后便一直闭目养神,这时忽然睁开眼:“怎么?宁大人站不住了?”

    宁之恒回头:“韩大人一夜未眠都站得住,我有什么站不住的?只是担心……”

    “大人可是担心殿下?“

    “确实也挂心殿下,不过我……“

    “他坐着,您站着,您为何要挂心他?”

    “韩大人这话哪里说?”宁之恒拱手向天:“皇子当然是坐着,臣子理应是站着。殿下远道而来,一路颠簸我挂心是应该的。但此刻我更挂心的是封公城居养园的老人家。”

    韩章冷哼一声,道:“等身为大晏子民,迎接王上本是应该!宁大人,您应该只有忠心,别有这等挂心,否则就是二心。有了二心,大人就要当心。”

    韩章的咄咄逼人,宁之恒不急反笑:“呵呵,韩大人这番‘心论’又是哪里说?宁某‘挂心’百姓出自‘忠心’圣上,更是因‘忠心’圣上才有的‘挂心’百姓,这二心本是一心。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宁某也认为,便是七老八十,年过耄耋,在陛下和殿下面前也都是臣民,列仪仗,迎銮驾,尽忠奉上,是本分也是福分。只可惜这些年老之人,命薄福也薄,禁不起这般折腾。时节虽没到白露,但凉秋已至,很多人今天都是拼了老命起的床。”

    “是啊,这些人都风烛残年,何必让他们迎驾?”

    “别说这些老胳膊老腿,这么早,我都差点没起来……“

    “实在是太折磨人了,遭罪呀……”

    宁之恒身后的官员连连点头,赞同地附和着。

    韩章挑着眉,扫视他们,扬声道:“朝廷规定,凡京城官员下省巡视,迎接仪仗之中须有居养园之翁媪,按在册人数,能下床者,一人不得少。大晏铁律,容不得各位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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