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一直都不相信这是真的-第4/6页
其实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经过,骨子里我不想让哥哥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我有没有想过替哥哥报仇呢,用我的血替哥哥血耻?如果有的话,那点模模糊糊不成形的念头也将要在我们接下来毫无目标的寻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的痛是注定的,不可能化解。我们先去了城东派出所,那是我们到清远的第一站,很奇怪的是在城东派出所里我再也没有找到单干事,接待我们的派出所于所长一口咬定他们这儿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单干事。我写给他看,他说不要说单了,连双都没有。而且看得出,于所长对我们再次到清远非常反感,显然他认为我们是来制造麻烦的。
“这本来就是无头案,死的死跑的跑,你让我上哪儿给你们找人去?”他抢在我们前面发了火,母亲说,“我们只是想搞清楚问题。”于所长说:“算了吧,人都死了,你们家还不是杀了别人,你们是人,别人就不是人?别人也应该去找你们啦?”我说,“我们就没有了解事隋的权利?”“有啊,有啊。”于所长一摊手,“你们等着嘛。”说到这儿于所长又换了种语重心长的口气,他看着我说,“年轻人,我劝你们回去是为你们好,在这儿我是无法保证你们安全的!”
我没有去深究这段话的含义,我感到一股强烈的敌意,就像我不小心闯进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也不欢迎我。实际上这种敌意在那两次清远之行中时时刻刻都能够体会到,当地人只要听我们张口,马上就会变脸色,很明显他们排斥我们,因为我们是外乡人,挖他们的矿去发财,还杀了他们的人,现在又不知是何居心来了解什么真相。我们找到了那家已经改成饲料公司的饭馆,但周围没有—个人愿意告诉我们半个月前才发生的这起凶杀案,我们问话时,他们答非所问或者干脆沉默着。我们就像掉在一个铁桶阵里,那些众口一辞的回答,让我开始相信文大爷的死其实是个阴谋。可即使这样,我又上哪儿去找那些真相?我和母亲在清远招待所住了一夜,我们找了各种机关,找了无数人,可是毫无头绪,到头来我们还是不得不带着哥哥的冤屈离开清远。
闹灵鸽那会儿,姐姐和她的同事邀约着去算命,姐姐准备去问问小文的死,的确小文的死一直像谜一样压迫在我们心上,我们可以不去想,并不等于我们就会忘记。姐姐说那女人是从县上来的,对程文的事肯定一无所知,而且她也没说话,灵鸽在她的肚子里,声音真是从那儿发出来的。一刻钟后小文才来,灵鸽说你弟弟在十七层地狱,所以来得迟了,那天小文的确是那些亡魂中来得最晚的—个,文大爷的声音凄惨飘忽,姐姐说就像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一眼古井里传出来。小文说,姐啊,是他们不好,不关我的事,他们要抢我的钱……这就是真相,或者说这就是我们需要的真相?我和姐姐都半信半疑。
人一辈子注定会丢失很多东西,宝贵的不宝贵的,朋友或仇敌,当然还有亲人,得到的同时我们也在失去着,它们就像附着在水流上的落花,无论你是否愿意都会被时间一一拿走。有一天不知不觉中我们还会渐渐失去相貌,一张张相片排列在一起,才可以找到一点痕迹。但与昨天相比,镜子里的变化不大,你是踩着那些细微的嬗变才走到今天的,对此你当然可以不知不觉。只有那些许久不见面的人才立即发现这一点,所以他们说,天,小武咋个变成这个样子?从前你可是我们的偶像!甚至连姐姐都说,小武现在变得好烦,头发都要落光了。是的,我变了,连我自己都知道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变成我今天的样子。时间用我的面貌表现它的威力,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演义龙、卢嘉川的人了,那种单纯的快乐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我只是无法解释,女日果人的相貌都是和他的内心相对应,那么现在的相貌又让我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会怎么变下去?
这种变化可能从清远回来后就开始了。我生了病,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感冒,只是觉得劳累,我被一种孤独与绝望交集的情绪击倒了,那几天我在昏睡,害怕光,害怕醒来后—个人。每次睁开眼睛我的第—个念头就是——哥哥死了!我心里一惊,哥哥死了?接着是——你现在是一个人了,—个人该怎么办?这种感觉就像反刍一样,慢陧咬噬着我。的确,我承认它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痛苦,已经不是医院里那种撕心裂肺的巨痛,旁人可能也会伤心,哥哥的那些兄弟,包括张福久,他们伤心够了就能解脱,我却不行。哥哥的死给我留下多大一块空白啊,我不知道,我只能在这块空白中挣扎下去,无限期地挣扎下去。那些天秦娜每天都来陪我,我们聊聊天,聊文大爷的事,这的确有好处,我的眼泪已经少了。而且聊着聊着我会冒出一句,算了,人都逃不过这一天的!但是到了夜里,我—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会盯着天花板,伤心地叹气,因为我不知道明天睁开眼睛时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那一次我在床上睡了一个星期,我起床是因为我身上已经没有一分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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