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吴川是个黄女孩 8-第2/4页
我刚刚把几件不太合适的挂回衣架,两个年轻的女保安出现在我面前。陌生得过火,就成了她们这样煞星面孔了。她们一模一样的凶煞脸容使她们成了胞姊胞妹。我以为自己英文听力下降,把她们的话听成了:“跟我们来一趟。”所以我笑了—下,表示不解。
“你跟我们来。”其中一个女保安说。她的肤色白得不近情理。这遮天蔽日的超大购物中心使她血色流失。
“怎么了?”我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现在我看清了。这是两个年轻的女白人,二十来岁,芝加哥的郊区女子,以白种为自豪。我觉得她们的语气不是对付无辜公民的。我说:“我没有义务跟任何人走。”
“你想让周围人看戏吗?”
说话的是短发女子,手上掂晃着一根警棍。
“你把话讲清楚,你们要我去干什么?”我说。我想我大不了在抢抓衣服时,把某件贵重衣服弄到地上了,踩了几脚,造成了点无妨大雅的损伤。可在场的人谁不这么干?
“你还想要我们给你留点情面的话,就乖乖跟我们走。”长发女子说。中西部农民口音。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我说。我身后人口十三亿之众的祖国让我自信。我突然很想惹惹这两个女白人:“你们也不必给我留情面,就在这对我宣判好了。”
两个女子一左一右地袭来。还是有一点训练的,其中一个揪住了我的右臂。曾经屠宰发达的大都市养出她们一身牛劲。我像被夹在两座硬木大柜子之间了。我当然要垂死挣扎。我的肩膀猛一震动,知觉被击散了好一会,才又聚合。我居然挨了警棍!
“你们凭什么打人?”于是再给几棍子。我举在空中企图保护脑瓜的右手挨了一记,食指顿时肿得像根牛肉肠。现实已褪色,成了灰褚色的梦境。
然后我就在一间小屋里了。小屋不是直角,一边是钝角,另一边是锐角,天花板斜削下来,站在里面得长久鞠躬。两个屠夫的女后代叫我剥下外衣。我不想吃眼前亏,便把短风衣脱下来。里面是件薄羊绒衫,圆形领口,什么花哨也没有。芝加哥女人百分之八十拥有这样黑色的薄羊绒衫。
“把它脱下来。”短发女子说。
我死也不会脱的。两个白种女人要作践一个亚洲女人,把她布满丑陋伤疤的胸脯展露给她们取乐。我有人性和民族两重尊严需要捍卫。她们坐在一张情人沙发上,我只能鞠着躬站在她们对面,屈辱够让我精神分裂了。
“你不脱?”
我瞪着她们。我们的教育中幸亏有英雄主义。
“你不愿脱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件毛衣是你偷的。我们早就在注意你。你把偷来的衣服穿在里面,外面套上你的旧衣服,大摇大摆就走出去了。”
我气急交加,一阵哑然。然后我指着身上的黑毛衣说:“它是我去年买的,干洗过两次了!”我觉得这个误会造成的冤案不久就会被澄清,用不着声嘶力竭。可我管不住自己的中国嗓门。你们凭这个打人?等着吧!
长发女子说:“你怎样行窃,我们有证据。”
“拿出你们的证据来!”我咆哮。
“证据对你是保密的。我们在法庭上,关键时刻才出示证据。”
短发女子说:“你说你没偷,有证据吗?”
“没偷能有什么证据?!没偷就是没偷!”我听着我的嗓音已是血淋淋的了。
“你没偷什么?”短发女子倒十分镇定。
“没偷这件毛衣!王八蛋!”我扯着毛衣前襟。
“那你偷了什么?”
这样弱智的对话对我不利。我的右手食指不断在增加体积,色泽也不新鲜了。骨折,或者粉碎性骨折。我巴望我能伤得更惨重。七岁的我巴望能被烫成一块残渣,让黎若纳的良心从此不给她好日子过。爸得肺水肿,我也巴望他把症状夸大,成个心碎濒死的梁山伯,让黎若纳看看她把这爷俩祸害成什么了。让她良心受大刑,让她锦衣玉食而不得安生。
我说:“我的伤太重,我不知道还能清醒多久。听着,我要求见你们的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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