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吴川是个黄女孩 7-第2/4页





    我打开一个个柜子、抽屉。茹比有着极其简洁秩序的内部系统,抽屉和柜子里东西极少,并且极整齐。没有我要的药。我翻弄得急切起来,饿狼寻食一般,刨弄着各个匣子、盒子。一大把银餐具撞击得吵闹无比,茹比蓬着女丈夫短发出现在厨房门口。

    “你找什么?”

    “噢,找……棉签。”

    “哪伤了?”

    我支吾了一句什么。大概说耳朵眼不舒服,洗澡进了水。茹比叫我等等,她去了自己房间。一会又出现了,手上有一盒棉签。

    她诡笑着盯着我:“你确定你要找的是棉签?”

    假如那药的效力还作用于我,我肯定胆大皮厚地承认,我过了一次美妙无比的瘾,还想再来一次。或许我也会像她一样诡笑,问她给我的头疼药怎么这么好,让我渴望永远头疼。可药的作用已烟消云散,我只能像所有正派人一样严阵抵赖。

    第二天我没有给吴川打电话。我以沉默拖欠她的CD。第三天她打了电话来,我不在家。她没有留话在留言机上,但我一看就知道她几次想对着留言机说什么,又作罢了。几个无声留言让我猜想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病了。

    我按了门铃便后悔。又自找上门。好像走亲戚走热络了,不走受不了。吴川看见我便说:“你怎么把脸涂那么红啊?”我说我没涂任何脂粉,大概步行上楼热了。“不会吧?”她的笑容如此带有揭露性。我一进她的公寓就直奔浴室,别上门,开了化妆镜上方的灯。的确把脸涂成了个小丑,两块圆胭脂都没抹开。开车化妆是碰运气,光线也讲究不得。我用手把两团红擦掉,又洗了手。正要开门出去,想起什么,又拉一把抽水马桶。这样听上去我进浴室不是改妆。出来后我故意扯开嗓门,东拉西扯把自己弄成一个随意来去的常客。吴川等我闭嘴马上说:“现在好多了,两团红抹开了。”我对她无情戳穿的话装聋,打岔去说正在放的一部电影。我不过读了报上的影评,但谈论起来就像我看过似的。

    吴川把我丢在客厅,自己去打电话。她的电话是我按门铃打断的,她明白地告诉我。她拿着无线电话在各屋走动,翻开随邮件来的各种广告,再把翻看过的扔进字纸篓。字纸篓是铁丝和彩色玻璃珠编织的,她发现上面少了一颗大珠子,便弓腰四下寻找,我坐的蒲团下她也找,做手势叫我挪个地方。实在找不着,她皱起眉,小脾气上来了,蒲团给她抛得满屋子,同时对电话上的人说:“真烦,我最喜欢的东西毁了。”

    小纳粹在那边?

    我来的不是时候,待的不是地方。

    她见我站起身,拿起包,匆匆对电话上的人说她一会再打回去。她挂了电话,问我为什么不给自己弄茶。我耸耸肩。她飞快地进了厨房,一会端出茶盘。我一看茶叶是我喜欢的毛峰。她打开铁听外面的塑料封皮。一盒未启过封的新茶叶。专门为我买的?又要自作多情了。

    我没话找话说。她拿出蔻丹来涂脚指甲。我说茹比拖我下水,用可代因或者海洛因给我治头疼。只不过经了医生处方,毒品理直气壮地成了灵丹。我想再头疼一回,正当地享用毒品。

    吴川打断了我:“是She。”

    “什么?”我问。

    “你老把she说成he。一开始我特别吃力,不知道你在说谁。对不起打断了你,往下说吧。”

    真是愚蠢:原想用那么个事件证明我也可以堕落,也可以把堕落看成“酷”。她却排斥了我。用不着我降尊和他们为伍。她今天挑了我多少刺?先是化妆,又是英文。她够优越了,用不着夸张她的优越感。从小上贵族学校的宝贝表示她对我的杂牌英文忍受了很久,实在受够了。我就是这么一个陪衬人,黎若纳用来衬垫她完美无缺的宝贝。我无心再挽回什么。她看出我恼羞成怒,看出我怒得几乎要破口大骂。让她看出来好,芝加哥反正已进入了春天,人们可以坐在露天咖啡馆做陌生的伴侣。偶然有人搭讪,很好,什么后果也不会有。人从群居动物走向独居是进化,我这样玩命地串亲戚是退化。露天咖啡馆无数,酒吧无数,你可以有无数陌生人做伴,有密西根湖的湖光水色给你看,伴和伴都视而不见地挤坐在同一把遮阳伞下。有种说法是有些生物永远遇不上另一些生物,因为它们的物质密度不同。权当我有个不同物质密度的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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