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梦-第2/2页



    说着,甍也惊讶地住了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这般情况下,甍吐露的全都是自己的心声。

    可笑。

    之前的所谓“不得已”而为之,所谓的“为天下苍生”而莅位,说白了,还不都是为了自己。此刻,甍自己都为自己的虚伪而齿寒,自己都唾弃自己的无耻。

    “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人在做,天在看,甍此刻也深以为然,就是因为自己太混蛋了……

    久跪在地,不知过了多久,却听见周围一阵锣鼓和嬉笑声,抬头看去,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圣莨堡城内。

    正是一年元夜时,街坊华灯初上,满城天灯悬,似星斗点缀在城中一般。

    “多久没过这样的年了……”全城满是欢声笑语,似是看不到甍一样。

    几阵擂鼓起,一队人马迎来,行人早已让出道,在两侧禁军后边惦着脚抬头注视着来者。最首的自是武悼王,后面甍居左,怀公居右,二人暗暗较着劲,将马尽力骑得比对方靠前些,但又克制着,不敢超过武悼王。

    “大王万岁,圣莨堡万岁!”群众纷纷武悼王致意,而她只是微微颔首,端庄而凝重。

    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却没人对甍有所阻拦,就像没看见他似的。呆呆跟着马队走了不知多远,几次想冲上前,但在接近道一丈左右时就再近不了。

    “为什么……再让我靠近一点……”

    不知跟了多久,懵懵懂懂就回到泫渊宫内,烟火歌舞一刻未歇。坐在宫门上,望着满城迎春,武悼王,怀公和甍相坐一桌,把酒言欢,不时还夹杂些轻松的笑话,就像寻常人家一样。

    甍只是在暗处远远看着这个场景,泪不知不觉间湿了衣襟。一切的热闹与温馨,此刻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他,其实也曾有一个美满的家。而那个曾经的家,也是他一手摧毁的。

    “愿舍万乘尊,甘为布衣身……”甍切切实实回想起来了,这个春节,或者说以前的每个春节都是如此,如平生欢,如往昔乐。

    但现在呢?几年没过春节了?

    罢,罢,就是过,也不如不过。昔人已去,空余残响罢了……

    “愿你们都能像这松柏一样。”甍回头看去,却见自己和怀公正一起种下一棵松柏幼苗,而武悼王在身后叮咛道。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甍与怀公一句接一句地背着,武悼王也只笑看着他们继续较劲……

    不知又经过了几个旧时的场景,甍才泪流满面地醒来。

    “大王可好?”枕着甍的头如此久,凯禄的腿都麻了。听着甍呓语着喊了那些平时需要避讳的字,大概猜出他梦着什么了,更不敢有所举动,只坚持到他自然而醒。

    “那是……”兀自看向窗外,甍盯着那棵今日已苍翠挺拔,亭亭如盖的松柏,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和怀公小时候一起种的!

    “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