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中山狼-第6/9页



    罗敷半信半疑,知道再追问,他也不会说。

    “疼不疼?”

    “平日里不疼,但用力按,也许会疼。要么你试试?”

    语气中竟而有邀约的意思。他的生辰八字有何特异,难不成是五行缺摸?

    罗敷才没有折磨人的兴致。就当没听见这话,轻手轻脚,挑着他肌肤完好的地方,抬了一抬他的手臂。

    抖开布尺,一端轻轻按在他肩膀上,拨开他的碎发。这才觉得,距离第一次看见他,似乎长高了不少。记得跟他同骑驰骋的时候,她头上簪子还扎过他下巴颏儿。现在呢,她暗自估算一下,大约只能扎到他脖子根儿,简直危险。

    她忽然想,懒蛋以后能长这么高吗?

    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不长个儿了呢?

    以前她在家时不少量体裁衣,但从没做过正规深衣。也给男子裁衣,但裁的都是懒蛋的童衣。

    但她聪慧,一手拿布尺,一手掀起王放那件衣,灯火下仔细研究,反复比对,确定不合身症结的所在。

    轻手轻脚的,布尺沿胸膛最阔处绕一圈,合拢,别上一根针,作为记号。

    再一抬头,罗敷奇怪:“怎么出汗了?别怕,针扎不到你的。”

    王放正眼不看她,盯着梳妆台上剪刀尖儿,声音发热,答:“举手太久,累。”

    她在他双臂上轻轻一拍,示意手可以放下。

    他擦擦汗,飞快低头瞟一眼,看到洁白耳垂明月?,一双纤手在他身周一寸内摆弄。若有若无的梨花膏香气绕着他飘。他又闭上眼。

    然后布尺往下,绕腰再一圈。罗敷知道,王放那件深衣腰围太阔,以致束带之后,衣襟不正……

    刚碰到他腰带,他却烫了似的躲开了,一下子跑好远,灯火下脸红过耳,可怜兮兮地说:“痒。”

    罗敷嗤笑。她没多想。以前也给舅母、懒蛋阿弟、乃至邻居姊妹们裁衣裳的时候,没见过痒痒肉如此发达的。

    她招手让他回来,“你放松就行。以前织坊的阿婶们没给你量体裁衣过?”

    他挪着步子过来,委屈来一句:“只有你碰的痒。”

    这是故意气她呢?她也利落,抓起现成的深衣,往他肩上一披,腰间用手用力一束,没等他叫出痒或者疼,手感已经量出了宽松的幅度,连布尺都不用。

    “喏,没碰着你吧?”

    王放点点头,讪笑:“其实,其实你也可以多试几次,我习惯了就好了……”

    罗敷头也不抬,“没那个工夫。要改的地方不少,你听听现在时辰,我得忙半夜呢。”

    她在地上铺张旧床单,跪坐下来,要改的深衣摊在床单上,用手丈量。接着拿剪刀,挑选着特定的线脚,将布料慢慢拆开。闻到衣箱里的龙脑香气。

    王放手脚勤快地把油灯拿近,一缕暖热照在他面孔上,如同剔透的玉。

    罗敷取出粉线袋。绸布袋子两头束扎,里面盛着石灰粉,一根丝线贯通其中。丝线抽出来,在布料上轻轻一弹,便留下一条干净细致的石灰线,作为缝纫的基准。

    王放大惊小怪地评论:“妙啊,没想到石灰还有这等用途……”

    改衣比缝衣简单得多,况且以王放的修长身材,只需改动,不需拼接,对罗敷来说,闭着眼睛都能做。

    王放目不转睛地看,神色赞叹又羡慕。女郎似乎身带魔力,一旦沉浸在针线机杼当中,就全身发光,连一根发丝都成了珍品,像是天下所有穿衣之人的庇佑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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