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中山狼-第5/9页



    王放好像感同身受,也猛地一激灵,垂眸盖住眼中光芒:“……没什么。我只是担心,白日里,卞巨见你一面,若是他惦记上你……”

    罗敷神色淡漠,答:“你不是说,那人老家在兖州,出门一次,劳民伤财,不会轻易过黄河吗?再者,就算他真惦记我这个小家民女,谯公子是他的新附之臣,只要稍微开口劝谏两句,卞巨定然会给他这个面子。”

    王放淡淡笑一声:“也是。阿姊考虑周全。那么,请你……”

    他终于不再旁敲侧击的开口讨嫌了。带来的包裹打开,才看到满目玄色,绮绣折叠,加上鞋履、冠弁、织锦绶带,竟是一套十分正式的深衣礼服。

    王放平时穿衣打扮,多是粗布麻衣,从来没讲究过。一件衣裳要么穿坏,要么穿到捉襟见肘,露手腕脚腕为止。

    他见她惊讶,微笑着解释:“明日我就当家作主了,总不能还随随便便的一身童子装束。既不庄重,也显得对大伙不尊重。这身衣冠,是阿父早就备好,准备在我二十岁冠礼时用的。现在只好提前拿出来穿。但我试穿了下,袖口和肩膀,还有襟裾的尺寸,都有点不太合适……”

    他抬头,目光真诚求恳:“能不能帮我略改一改?我知道有点急……”

    罗敷将那深衣欣赏了一刻,淡淡道:“拿到织坊去找人改就成了,用得着大半夜的找我?”

    王放不气馁,一套衣冠搬到她的空床上,说:“大伙眼下都讨厌我。我要是半夜把人从被窝里唤出来……我怕被人在领子里留根针。”

    话里透着凄楚,语气却仍是故意做出的满不在乎。说话的时候唇角带笑,仿佛知道她不忍心拒绝。

    她果然心软了。要么说没妈的孩子可怜,衣裳都没人给拾掇。

    她将那套衣提起来,扫一眼。世家规矩,男子成年加冠,冠礼隆重,通常很早就开始做准备。东海先生世族出身,对他自己的养子,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这个阿父当得也挺随意。给儿子准备的这身冠礼服,料子虽好,却是按照市面上的通码做的,街上随便找个少年郎,不论肥瘦,大约都能凑凑合合穿进去。

    既不能预料他二十岁上的身材,干脆一切随缘。

    罗敷对裁布缝衣之事极有经验。知道王放生得挺拔,肩宽腰窄,瘦而不弱,脊背处收得很紧。再穿这种厚重深衣,稍不合身,动作之下,便是腰间腋下褶皱堆积,就成麻袋。

    罗敷不禁暗笑。难怪他忍不住来找她呢。

    人靠衣装。王放明日若套着个麻袋出现,未免惹人耻笑,何来威信可言?

    他若全无威信,说出的话没人听,白水营岂不又成了乱粥一锅?

    她觉得做事最好有始有终。既然还在“主母”的岗位上,那就尽到责任。

    况且,在白水营几个月,也多少对此地生出眷恋的感情,不愿它就此一盘散沙,走下坡路。

    她重新打开行李,找出布尺、剪刀、粉线袋,身上摸出针线包,都摆在梳妆台上,认认真真看了王放一眼,诚心诚意地嘱咐一句:“我帮你改衣裳。但愿你明日开个好头,不求像谯公子那样兢兢业业,也别再做……让大家寒心的事。”

    王放目光闪烁,没有立刻回应。慢慢走到她身前站好,伸开双手。

    中衣袖子挂在肘后。罗敷突然注意到,黯淡灯光下,他胳膊肌肤上,一大块一大块,满是未褪的乌青。

    她倒吸口冷气:“谁……谁掐你了?”

    他心有余悸地一笑:“兖州的秋后毒蚊子,一个个有黄豆大,简直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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