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三千两
终究是女子心软,孟冬楼实在有些不忍心让年轻人一个人唱一台戏。
大青衣把话接了过来:“公子是不是见多了这样的情景,一群江湖好汉涌入店中,拍着桌子叫道,店家,打两角酒,牛肉只管切来!”
终于有人搭腔了,年轻公子拼命点头。
孟冬楼笑着怂恿道:“你试着把牛肉换成猪肉说说看。”
年轻公子右手放下筷子,一拍酒桌,豪气干云道:“店家,打两角酒,猪肉只管切来!”
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店小二苦笑道:“公子,熟牛肉才有得切,哪有切猪肉的,除非是猪头肉。”
青衫文士莞尔一笑。
孟冬楼跟着边笑边解释道:“话里头关键在一个‘切’字,江湖好汉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个切字才够威风够煞气。再说了,牛肉两字一出口,显得多有力气,你若要猪头肉,怎么看你都是满脑肥肠的主。”
年轻公子豁然开朗道:“这话在理,英雄好汉要的就是一个气势。方才我就是见到这位壮士饮酒饮出了气势,这才请两位过来引为知己。”
孟冬楼微笑点头,暗自腹诽,这么快就知己了?名字都不报一个,这位公子一张嘴可真能胡诌。
身形单薄的年轻人端起碗,却没敬酒,自己喝了一口,说道:“我来之前,店家拿出陈年花雕给大家喝,那酒软绵绵的,江湖好汉喝那个太掉价,现在这酒才有点意思,是不是?”
总算轮到武三七表态了,大武生剑眉一挑,抢着大声道:“英雄豪杰才配得上饮这种酒!敢问这酒叫啥名堂?”
听得有人向自己请教,年轻公子最是好为人师,当下精神一振,左手下意识摆上桌面,原本握成一卷的书册展开,封面上写有“神宵雷法正续编”七字小篆。
年轻人左手轻拍书面,像个学塾先生般开始长篇大论:“这酒叫野春烧。墨里傍着八百里大业湖,原本最出名的酒叫大业春,新酒一出来懒得取名直接就叫大业春烧,兴许是四个字不顺口,后来叫着叫着简化加走音,就变成了野春烧。这个烧字,不是以火烧催熟的意思,而是取此酒入口如火,下肚似能烧穿肠胃之意。要我说,应该把烧换为蒸更合适,蒸令汽上,再用器皿承取滴露,这酒就出来了,相比之前的大业春,其实只是多了这么一道工序而已。”
等年轻人说完,旁边的青衫文士补充道:“野春烧的喝法也有些讲究,需先小啜一口,呲溜一声将酒吸进嘴里,借着吸力让酒在口中打个旋,此时满口酒香,然后紧闭双唇,咽下之后双眼微眯,等酒气直撞入脑,这才睁眼吐出一口浊气,其间妙处,想来神仙餐风饮露也不过如此。”
武三七听得两眼放光,馋涎欲滴,赶紧捧起酒碗尝试一番。
年轻人对青衫文士笑道:“还是陆先生会说话,我就会硬邦邦地说死理,先生却把酒中的学问说活了。”
青衫文士陆先生笑着摇头道:“一条道理历经千锤百炼才能成为死理,那可比我的活话管用多了。”
尝出滋味的武三七赞道:“今日有幸见识了野春烧,之前饮过的那些美酒便如水一般,解渴尚可,想要喝醉却难了。”
看得出来,这位大武生酒量极宏,一边的大青衣也不弱,这般辛辣的野春烧,也能掀起轻纱露出精巧的口鼻,一口一口饮下,根本不用人劝酒。
见到自己喜欢的酒有人推崇,年轻人心情舒畅,接着大抒己见:“按古法酿酒,的确滋味寡淡了些,古人称清酒为圣人,浊酒为贤人,清圣浊贤好一派斯文淡定。我看这烧酒呢,便是狂人,有那圣人贤人比不得的酒中豪气。”
孟冬楼笑着拆台道:“江湖中流行大碗饮酒,原本十碗八碗不在话下的好汉,遇上烧酒两碗便倒,哪里豪得起来。”
一听这话,年轻人左手摩挲着《神宵雷法正续编》的书页,满脸苦恼。
隔壁桌一名书生插嘴道:“去年我在齐国游历,野春烧在那边可稀罕了,等闲人有钱也买不到。为了这酒,稷下学宫搬出了古礼,《礼记·礼器》篇有云,宗庙之祭,尊者举觯,卑者举角。按规矩,地位越尊贵的人,用的酒具就越小,依次是爵觯觚角杯碗,所谓爵位,即是由此而来。野春烧至少也要用觯来饮,根本没人用大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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