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大青衣
公子矩罗里吧嗦的毛病被他这位师弟一脉相承。
无根和尚一边收拾茶具一边道:“大师兄说,既然是你来,本当倒履出迎三十里,可是佛骨舍利偏巧也这时候来凑热闹,对当下这些佛门事物,大师兄的意思是避之则吉。他让我捎句话给你,‘舍利子炙手可热,你我有多远跑多远,别给烫着了。’贫僧怕你不解其意,故而特意在这解之亭里与你分析了一番前因后果,同时也想亲耳聆听小侯爷的高见。”
潘子安此时哪有心思说什么高见低见,随口岔开话题问道:“此处叫解之亭?不是解剑亭吗?”
“这座郊亭一直叫做解之亭,取自《神农本草经》,‘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实是饮茶的好地方。”收拾好茶具,无根和尚站起身来说道,“至于你说的解剑亭,只是江湖谣传而已。有人误以为墨里当初倚仗兵甲雄壮,迫使人离城二十里解剑以表敬意。不要说如今已是解甲让政,就算当年的墨甲骑军,由于多年无战事,实际战力也早已大打折扣。三千墨甲可吞楚,那可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不过自从大师兄监国之后,墨里倒有了一个新规矩,为防军镇士卒仗势扰民,规定军中将士进城一律卸甲着便服,身份与江湖人士相当。大师兄立的规矩好是好,只是有些施行得并不到位,尤其这条几乎算是一纸空文。”
无根和尚拖着潘子安便要去下一座长亭见墨矩,可是大青衣近在眼前,潘子安如何肯走,正在踌躇间,大和尚善解人意地问道:“是否此地还有朋友要见,小侯爷一时抽不开身?”潘子安如释重负,赶忙点头称是。
大和尚抬手一指:“是不是他?”
不远处的牡丹大旗下,一个满脸兴奋的少年见到潘子安望了过来,赶忙整肃面容,手心叠手背,向这边一揖到地。
潘子安大步上前,打趣道:“花老七,才几年不见,装什么大人?”
花无骇委屈道:“我长高了很多,你没瞧见吗。”
花家七少爷心情激荡,眼圈有点发红。
洛阳城里少年游,潘子安一见之下,什么青衣白衣瞬间抛到脑后,揽着花无骇大声道:“走,你我一起找锯子去。”
“你......你是小侯爷潘六安吗?”一个娇怯怯的声音打断了潘子安的满腔豪情,还杜撰出一个潘六安。
潘子安先摆出那副最温良的笑容,这才缓缓转身。六安侯打小便知道,对女子,这副笑容胜过千言万语。
果然是那位大眼睛的白衣少女。
少女显得有些羞涩紧张:“我叫白当当,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白,叮叮当当的当。”
潘子安笑容不变,根本就无需说话。
少女见到潘子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胆子便也大了起来:“我是孟家班的女小生,我们去墨里唱戏,你一定要来看哦,免你戏票。”
又是免票,和左亭长的烽燧一样,世人待我潘子安不薄。
潘子安继续保持笑容,不说话。
女小生心满意足,传闻小侯爷爱清净,最不喜被人打扰,但是你看,和我聊了这么久,没半点不耐烦。
得偿所愿的女小生转身欲走。
潘子安不能不说话了:“白姑娘,你家班主呢,我想约一出戏。”
这句话尽显潘子安胸中学问:向一个女子打听另一个女子,首先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譬如约一出戏;其次要尽量弱化性别,譬如不能提孟姑娘、大青衣,而要说班主。
白当当嗓音清脆:“孟大家先行一步,这会子该到长亭啦。”
长亭,古道,芳草坠斜阳。晚风,垂柳,酒浊笛声响。
不知从何时起,十里长亭便被赋予一种独特的意蕴。有人以离歌入诗,有人借酒意作画,有人诉长情谱曲。然后有曲艺《长亭送晚》,将诗歌曲舞冶于一炉。再有一位痴迷戏曲的天子,召诸般艺人入梨园献百戏,渔鼓弹词、唱念做打、杂耍角氐、幻术乐舞济济一堂,极尽视听之娱。
天子坐镇梨园,不仅亲身下场唱戏,还对同台艺人每多点拨,从此世间歌伎、舞者、俳优、伶人尽称梨园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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