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樟坊-第2/6页



路过没有死成,他觉得坊街街口樟树下的那个小孩有关,自从碰见那个小孩后,他的脑海里时不时就会闪现那个小孩的身影,很长一段时间他天天就盼着快点下班,匆匆地沿沿河路走向坊街街口,远远地看见大樟树下有一个细小的身影,他就听见自己长嘘了一口气,然后紧张地向那个小孩走去。这时候他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想死的事了,除了干活,他的心里只剩下了那个小孩。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细腿变粗了,大小腿上长出了一绺绺的健子肉,手臂也变粗了,吃饭也变得有味了,喝水不再是喝而是吞了,再后来整天都像处于饥饿中,干活到半上午肚子就咕咕叫了,这段时间他又遇到另一个麻烦,那就是饥饿,想吃没有吃,饿了只能喝水,不停地喝生水。他不能像那些泥瓦工师傅带茶来喝。泥瓦工是基建科的职工,有钱买茶叶,而且高他一等,跟他这个临时工不是一路人,他得叫他们师傅,听他们安排和使唤,活干慢了他们就能摔脸色给你看,路过不想看他们的脸色,只有拼命的干活,这个他能忍受,干快点干好点是他的工作,他无话可说,这比家里父母兄弟姊妹的脸色容易接受多了,他当自己是一台干活的机器,穿行在各个师傅的跟前,把砖头泥浆准确无误地送到他们脚边,让他们使得顺手用得舒服。他当他们是另一台机器,只是干的活不同而以,他跟他们没多大的关系,聚在一起是为了赚钱糊口,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或者活得好一点,而且师傅们还得养家,他却没这个负担,他来这个工地是为了离家,是不想在家呆了,挣不挣钱他真还没有想过。在这里他至少有事做,听不到父母的唠叨,也少了跟兄弟姊妹的争吵,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有了事有了牵挂,他的心有了跳动,他有了想见的人。

路过下班要沿着沿河路走一段。深秋了,沿河路靠河的一边三三两两远近不易地立着一排树,有的树叶掉得差不多了,有的却葱葱郁郁,油亮泛光。特别是在深秋夕阳的照射下,秃树被阳光肢解得遍体鳞伤,而宛如华盖的树却像镀了金子样灿烂。看上去很不协调,有的老枝残丫,有的生长茁壮,同生同长在一条路上,表现出的却是不同的生命。

路过下了山坡上的工地,左拐走上了这条镇上最长也是通向外界的沿河公路,路是水泥铺的,但因年长日久,缺少维护,已是坑坑洼洼,许多路面已见泥底了。路过当初是没有这样的感慨的,现在他已有心情也有目光接纳这些了,他甚至把这段路走得十分的优闲,时不时偏过头去看看河水,看看河中粉红色的鳞光,再看看其他的物事,天和地人和物这一刻像是全部都纳入了路过的眼底。但近段时间路过的这种优闲和惬意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觉得自己的步子从容中有了些迟疑,好像路的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而他却踟蹰着犹豫着矛盾着。他觉得这条路的岔道口也就是街道口有什么不可预知的联系着他的物事在等着他。

进入坊街原来是有一座石坊的,石坊是由青石砌成,石坊上刻有一幅楹联。上联是:山水不渡生前事,下联是:樟坊路过有缘人。横联:樟坊山水。小时候,路过与许多逃学的同学都喜欢跑到这里玩。石坊的两旁一边一棵大樟树,大到五六个人才能抱住,据说两棵树都四五百岁了。但现在石坊没有了,樟树也只剩下了靠河边的一棵,靠山边挨着石坊的那棵樟树随着石坊的倒下第二年突然死了,为这事镇上还流传着多个版本的传说,一说坊树一体,坊倒树死,依据是树根插入石坊体,已是血脉相连,坊毁树岂能独活。二说颇为神奇,具有某种神秘色彩说是坊树有精有神,两物都来自天外,树为天庭守护神,坊为石头精,一精一神历经百炼千锤,千辛万苦才来到镇上,原因很简单,他们的老家都在镇上,他们的根在这里,所以相约来到镇上共同守护这个镇子。当然也有佐证,像这样的石坊和樟树还有两处,北边的樟街也有两树一坊,与坊街这边的树坊极为相似,只是现在也只剩一棵古樟树了。听老辈人说镇的东边原来也是有树有坊门的,却被一场大火毁掉了,毁于何时没有人能准确地描述,连镇上最老的老人也没见过,只是镇上一直流传着三坊六树守樟坊镇之说,而且这个传说已很久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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