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辏——江有鹤番外-第8/17页



    马声嘶嘶,一路向西。

    我的脑海里回想着留给父亲的书信,不知他读后可会怪我,怪我之余又是否能理解我。

    “独向黄沙揽日月,快马轻裘向东西。一别故土金陵远,千里归雁几封书。豺狼在朝蜮在野,改换山河矢志决。后贤不畏抛生死,当为万世开太平。”

    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我知父亲能懂,他也是太爷爷的孩子。

    “有鹤老弟,今日我们又攻下一城,哈哈那狗皇帝的屁股,又该坐不稳了!”

    “是啊。”我笑道。

    王大哥是民间起义军里赫赫有名的“铁将军”,生的虎背熊腰狞髯张目,说话声动四野,举止粗俗鄙陋,一副村野莽夫行状,为人倒也算豪爽,对部下既能约束又能体恤。

    自离开金陵,我便偷偷混迹在声势较大的起义军里,有鹤是我用来掩人耳目的假名,取云心鹤眼之意。

    听闻自我叛出不久,将军府突然遍缀灵素高悬白幡,民众才知江将军幼子,自顺安平乱返程途中不幸染病,经夜不见好转以致积重难返,终因势沉不起回天乏术,英年早逝。

    从此世上再无江煜,唯一孤江野鹤。

    两年里我辗转多处,参与过不少抗击朝廷的民间义事,这些人最初多是由零散乡野农民组成,遭官吏盘剥压迫忍无可忍愤而反击,一路招兵买马扩大建制,由一成百再汇集千万,凭着一腔血气之勇,竟也能迎头痛击朝廷的正规军,见此情形我不免感慨万千。

    民心向者,天下归之,民心背者,天下倒之。

    淋过滂沱雨,再穿无底涧,此岸涉激流,拄剑登彼岸,我褪去戎装换上布衣,心甘情愿去助这些敢于同命运相抗的人们,争那一茅一屋、一山一水,只是时日一长,我却渐渐识清他们,并不是长久可倚傍的,能够改换天地的力量。

    见我出神,王大哥重重拍打着我的肩膀,呵呵笑道:“有鹤兄弟,等端了那州官的老巢,咱也立个元帅府,此后要啥金银没有,要啥美女没有,你我都是过命的交情,那时定不会亏待了你,做什么官随便你提。”

    我长叹一声,苦笑着摇摇头往远处走去,我知他们困于出身,因而心性眼界已到极限,草莽之人多只见眼前薄利,若要靠他们推翻朽败政权,无意于再生腐化,数年后也不过是覆车继轨。

    可眼见着烽火四起边疆不宁,强国善鲸吞,弱国遭蚕食,群侯割据对立之态愈加严峻,竟看不清如此泱泱山河,该由谁来一统整饬?

    而我那时便常听闻,陇西以西的明国风兴云蒸,其王城虽建在西北不毛之地,但民风淳朴,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前国主沈定山业已殡天,小明王沈延宗年岁尚幼,朝廷上下,皆由当朝摄政王杨劭把持。

    据说杨劭此人年不过三十,却已多年南征北战,为明国立下赫赫战功,对内呕心沥血辅佐幼主,对外赴汤蹈火巩固疆域,此人杀伐果断知人善用,堪称明国一代战神,颇得百姓敬畏。且近年来明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铁骑过境便豪取数城,渐有取皇天而代,一统天下之势。

    草寇阶级聚众起义,终不成气候,我去意已决,便在一深夜,趁王大哥与一众下属豪饮庆功之时,疾驰向西,我要去亲眼看看,明国是否真如人们口中所说那般。

    千里边塞,飞沙走石。策马长驱月余,我终于抵达甘州。

    从一茶肆老板口中我偶然得知,杨劭座下现有四卫亲卫,皆听他一人号令,战力卓绝。

    我暗自思忖,也许四卫之地,正是我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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