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关雎



    这课只给你开,管一辈子的。

    我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又大又圆的月亮,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傅岭的这句话,脸上发热得厉害。屋外凉风习习,我却出了薄薄一身汗。

    梅奶娘推门进来,开口问我道:“听冬月说,小姐又请了傅先生来府上上课吗?”

    “对啊,”我努力地控制表情,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先生说,他现在比较清闲,就……每天来教我读两个时辰的书。”

    “这样,”梅奶娘不动声色,倒没有特别替我高兴的意思,“那小姐可有商量过,先生的待遇怎么给吗?”

    我傻乎乎道:“傅先生是老朋友了,他家里是做生意的也不缺银钱。先生说,每日过来讨我一杯茶水便好。”

    “这样……”梅奶娘暗暗地听着,半晌缓缓开口,“银子的事情,该给还是要给的。傅先生毕竟是外人,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只怕要说他不择手段攀高枝了。”

    我诧异道:“怎会有人这么以为?先生他人品贵重,不拘小节……”

    我话未尽,梅奶娘轻轻地打断了我:“凡事做的周全些,免得落了别人的口舌,总是对的。小姐年轻,不知人言可畏。”

    我吞下了要帮傅岭辩驳地字眼,不再与梅奶娘争论。

    梅奶娘的眼神避开我,望向一旁继续道:“小姐满了13岁,过两年也要出阁了。这府里,来来往往人多嘴杂。我以后让冬月、龙影和依依轮流地陪着您上课吧。”

    她这意有所指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我心里炸开,我望着梅奶娘的侧脸,掐着窗台的手暗暗用力,泛出白来:“奶娘,我……”

    梅奶娘叹了口气,她幽幽地望着我目光复杂,她替着我母亲的位置一路伴我长大,我的心思都躲不过她。她为我好、疼惜我、怕我走上错路,但是我……不想放弃。

    “小姐,早些休息吧。”梅奶娘没有再说什么,缓缓地退了出去。

    小小的烛火跳跃着,像是一尾灵动的银鱼。我撑着脑袋那手指撩拨着灯芯,突然悲哀地想到我与苏婷姐姐的位置何其相似。

    有一门既定的亲事,有一个一无所知的未婚夫,心里还装着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

    如果今日是我要成亲了,怎么办呢?我出神地想到,我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厚重的金饰,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喝合卺酒样子。

    我的丈夫或许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他对所有事物都有着绝对的控制欲,不许我沾染分毫,有时甚至还会出手打我……

    不对不对不对,我摇了摇脑袋,把那个场景强行撇出去,安慰自己道:他是个皇子,受教有方,断不会这样粗鲁无礼。

    我又想到,我的丈夫可能是一个花花公子。身边姬妾无数,这个妖娆鲜美,那个甜蜜可人。而我,是最不受喜欢的正妻,被宠妾灭妻,天天以泪洗面。最后甚至为了要我让出位置,找个理由把我杀掉……

    不对不对,我惶惶然地想到,我是天子指婚,哪怕再不喜欢,他也不敢那么对我的。

    我接着想到,我的丈夫可能是一个闷葫芦,常年在天子面前侍奉,许多话不能说、许多事不能做。每日下朝以后,便关起房门自己读书、写字、下棋。

    我默默安慰自己道,这样个结局虽然无趣了些,但好歹是个老实人,这样就算糊涂过一辈子也还可以了。

    可是当我在经历这些的时候,傅岭会做什么呢?

    我洞房花烛,他在远方敬一杯酒;

    我家长里短,他寄情山水四方遨游;

    我夫妻不睦,他带着红颜知己举酒倾杯;

    ……

    我想到这里,只感觉脑袋要炸了。我的路,条条都是死路,而他只需一转身,身后便是无尽的可能。

    我突然嫉妒,那个能跟傅岭相守一生的人。

    直到双眼实在支撑不住闭上的那刻,我仍旧在想,如果我求他,傅岭会冒天下之大不帏冲到婚礼上来带我走吗?

    第二日一早,我顶着黑黑的眼圈坐在了百无忧的东厢房里等着傅岭的到来,依依在我身旁兴致勃勃地磨着墨。

    “小姐,您可真好,还能单独请先生来家里教呢。”依依不无羡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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