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允礼
“阿嚏!”月儿不知是被谁念叨了,在睡梦中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程昴没有被吵醒,还在微微打着鼾,却下意识地把月儿又搂紧了,胳膊划拉了一个小弯揪起被角给月儿盖严。
月儿弯起食指轻轻扫过程昴紧闭着的眼睫,看着他熟睡的样子,乖乖地把头又靠回了程昴的怀中,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地上,整个卧房都添了几分清冷的美感。
桌上燃着一只红烛,烛台的底座是精致的黄铜双雀啼柳,月儿小时候在程昴的书中见过一页插图,随口跟程昴说过一句好看,程昴便记住了,这几天无事的时候买了一个黄铜圆座的大烛台和小尖凿子在卧房里敲敲打打,竟然也凿出了个神似,以后家里每晚都会彻夜地点一支红烛,程昴说,那烛光的颜色,他很喜欢。
月儿也喜欢那烛光亮眼的明黄色,一跳一跳地很是喜庆,记得当时在程府的时候,程昴亲口对自己说,会用一对最美最大的龙凤花烛迎娶她。
程昴特意说了他们成亲时,龙凤花烛一定会燃到天明。
一想到这里,月儿的心里便有些抽痛,把脸埋在程昴的胸膛不想再去胡思乱想。
月儿刚被卖进府里时,嬷嬷就给她讲过那句在佣人之间的闲言碎语。
程家郎,才学广,红綃短,半途罔。
就算说了再多次这只是一个无稽之谈的传闻,可却一次又一次被证明这是程家血脉里的命数。
程老太爷娶了三房太太,每一次龙烛都只燃了一半便灭了,程老太爷四十多岁便把家业传给了不满二十岁的程老爷撒手人寰,程老爷迎娶程太太的当晚,只燃了一小半也熄了一次,程老爷忌讳这个说法,自己又去把烛火续上了,可是到最后还是死在了程太太的绝望里。
姐姐与程轩的洞房花烛夜,月儿不敢去打听,可是去听了窗根的小丫鬟们回来就开始叽叽喳喳,说蜡烛是亮了一宿,可是到了半夜的时候,就没有那么亮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只灭了。
流言多无忌,奈何存人心。
程昴听见月儿的叹息声,也醒了过来,一看月儿眼中有些苦涩,低头吻了吻月儿的眉梢。
“怎么啦夫人?做噩梦了吗?”
月儿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贴在程昴身上,心里悄悄做了一个决定。
“我们,除夕成亲吧。”
程昴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抚上月儿的脸颊,有些不敢相信月儿说的话。
他以为,这句话,要他先说,或者,因为他的腿伤,月儿可能不想再嫁给他了。
原来,只是他多虑而已。
“正好一起守岁,好不好”月儿埋头在程昴怀里蹭蹭,一双杏眼有几分湿润。
“好。”程昴把月儿紧紧抱进怀里,像是抱着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你和我的红烛,就算一夜不睡,我也要守着这蜡烛燃至彻夜。
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卧房里被炭火的温度烘的暖暖的,月儿靠在程昴肩侧,两个人眼里闪着星星,满是憧憬地讨论着要用什么纹饰的红盖头,要吃几盘几碟的年夜饭,如果程昴的酒酿好了正好可以开封尝个鲜,李记杂货铺有一对描金寸腊龙凤花烛其实两个人当时都一眼就看中了明天就去买回来,再去绸缎庄做两套喜服,还有圆滚滚的大红绣球,还可以再买个红瓷大花瓶插几支腊梅在里面。
要准备的东西越说越多,好像只要说出来了,那红绣球红盖头就会凭空出现在两个人手里一样越说越兴奋,后来干脆披着被子坐了起来,翻出一本《六礼》,两个人靠在一起一页一页一起翻看着,找找有没有什么成亲的规矩,偶尔读到一两条有意思的,就脑补一下那个情节一起笑上一阵儿,然后就继续翻看下去。
看着看着,翻到了一页讲女子婚礼发髻的,没有图只有密密麻麻的注释,程昴又搂过了月儿的腰要照着书里的话,给月儿盘一个团凤髻,月儿也听话地往后倚在程昴怀里,任由身后那个人的十指穿过自己三千发丝。
月儿的头发纤长而浓密,散着墨研般的光泽,还有着淡淡的皂角香气,披散在寝衣上,把整个纤细的肩膀都轻巧地覆住,显得月儿个子更娇小了,程昴怕扯痛月儿,轻轻绾起月儿的发丝,可是那丝滑的长发并不听话,每次程昴把簪子簪上,那发髻便如泼墨瀑布般披散了下来,留下小小的波纹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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