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动恻隐密语藏谶言 失意气谑谈泄玄机
宫人轻飘飘一语,终春厦霎时寂如冰窟。
半晌,连妃眉一横,冷哼道:“毒妇之女,本就该绝。近日是没工夫处置她,不然过后照样要找她算帐。如今竟自行了断了,算她识相……嗐,我等不必挂心。你们快将她收拾出去。这等晦气事儿咱们就当没听着。你们几个,琴接着弹!咱们这宴可要摆到晚上。”
我定定望向那小宫女,问道:“你可看真切了?何时的事?怎么自尽的?”
她支支吾吾地语塞,一下子带了哭腔:“奴婢不知,方才开门便见恬光公主躺在榻上,就,就已经没气儿了!”
二哥远远走来,凝眉问道:“最近可有谁去过,你们近日都和她说了什么……”
我打断他,道:“我去一趟重露宫。二哥,你先在这看着。若有话我再托人过来回你。”
他点头,我后退对众人俯首一拜:“悬光多谢诸位娘娘、兄弟姐妹设宴款待。这里先告辞一步,晚些时候再来请安。”
言罢,我淡淡扫过诸人脸色,折身便往重露宫去。
足下生风,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去,一时宫门就在眼前。偏僻的冷宫死气沉沉,半掩的大门像张哀哑无言的口,透出阵阵幽森。我忽地想起霜凇原那夜,吹拂的寒气与此时似乎别无二致。
疾步踏入,殿风在身后贴着地面冷冷追来、四下吹拂。内寝高高垂下的纱帐中隐约着个白色的身影,周围宫人跪了一地,稀稀拉拉的哭声艰涩隐忍。
我遣她们下去,不消半刻,室内彻底空寂无声。掀开纱帐,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素涔银的母后和我的生母是有嫡庶之分的亲姐妹,是以从小到大也都有人说我们的相貌颇有几分相似。望见她脸颊苍白、了无生气的那一刹,我心口也遽然颤动。
我去探她的呼吸,已是消失殆尽。手指沿着她的脖颈寸寸按下,却觉血脉隐隐还有丝毫起伏。
……果然。我咬牙一手用力将她扯起,一手运起灵力狠狠拍向她后背。
素涔银还未死,不过是用出了水族的含息术。这是一种能令自身陷入沉眠、无法自行转醒的秘术。若数十个时辰内没有极强的外力将她唤醒,她才会悄无声息地消亡。可即便经人救治,整个过程也极为凶险,施救者稍不留意她便会立即魂飞魄散。雪宫中有能力救她的人屈指可数,大约她是听说了我已回宫,才用这种方式将性命交给我裁决。
灵气自我双手涌进她经脉中,隔着几层薄衫,我感到逐渐有热意在手底渐渐回升。不日前我正是用这股藏锋多年、充沛至骇人的灵力亲手杀死了她的亲兄。
几个时辰后,素涔银一双眼才缓缓睁开。
帐外四周点满了烛火,此刻已是深夜。
我直视着她的双眼,感到视线中隔着些雾气。却是有些分不清在哪边。
….
她缓过神启唇吐了两字,像呼唤又像叹气:“……非寒。”
我扭开脸,淡淡道:“恬光公主这是意欲何为。”
素涔银不言语,自己慢慢撑着坐起来,半晌才倚着身后墙壁静静道:“非寒本不必救我。”
我回头盯着她:“寻死不是你的作风。再者,自绝有许多法子绝得干净,唯有水息术非死即残,你明知即便我赏脸保下你的命,你一身灵力也要消去大半,往后等同于废人。你是嫌自己处境不够悲惨?雪上加霜又是何苦。”
素涔银看着我,却是笑了笑:“非寒还会在乎我是悲是苦。”
我微微折眉:“左右你这条命留下对我还有用。只有你愈发挣扎,雪宫诸人的目光便愈会在锁你身上、便会愈发倚仗我。你存在一日,便会提醒他们一日我做过的事,令他们记一日我的恩。”
“那,非寒便当我是以退为进罢。我的母后被你们所逼落井自尽,川哥哥又由你的循风骑万箭穿心。你与宣王意在改朝换代,我若不自废羽翼,非寒又怎会留我一命。”
我凝视着她沉默了片刻,道:“你水族的功法平和温软,本也无甚威胁。即便你什么都不做,我等也不会伤你性命。你且在这冷宫安心住着,往后自有你去处。”
她垂头,淡淡道:“是天横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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