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十六章 1-第2/4页





    空调不停地吐着热气,室内温度越来越高,玻璃窗慢慢地蒙上了一层水气,窗外的景色看不清了,我们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对方身上来。娄刚夹了一片腊肉放到我碗里:“喜欢吃年猪肉就别客气。”

    我笑道:“娄所长真不愧是警察,不漏过一点点细节,吃过一次饭,我的喜好就被你记住了。”

    “那是因为你给我的印象太深了,你说你看见一头剐了毛的年猪居然没死,趴在案板上还动个不止。这事不仅恶心了你,也恶心了我。”

    娄刚说着,伸出一根指头在酒盅里蘸了些酒,在桌面上画着。我偏头瞟了一眼,他画的是一个猪八戒的卡通形象。画完他又拿餐巾纸将猪八戒擦掉,边擦边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做人太难了,也许做动物容易些?”

    我说:“是啊,尤其是在机关里做人难,没意思。不过做动物也不见得好吧,还不是要任人宰割?”

    娄刚话头一转:“哎,你们保卫科的监视器里,只怕经常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吧?”

    我赶紧回避这个敏感话题:“一般说来,不该看的东西在监视器里是看不到的,就像在屏幕与报纸上看不到一样。它在我们视野的反面。”

    “要是你们的视角伸到了不该去的地方,不就看到了么?”

    “有时也有不该看见的画面闯到我们眼睛里来,我们只当没看见。我们不想让别人惹麻烦,因为如果给别人惹麻烦了,也许自己的麻烦更大。别人有家,自己也有家,大家都不易,互相包涵一点,大家都过得去。”

    娄刚碰了一下我的杯子,仰头喝了一口酒,揩一下嘴巴道:“看来,徐科长把人生看得很透,想得很清啊!”

    我说:“我们那是什么地方?藏龙卧虎之地!不看透不想清不行啊,否则你跌了跤、惹了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娄刚可能喝高了,脸红到了耳根不说,脑袋摇摇欲坠的样子,嘴里也语焉不详:“唔,你是个明白人,我放心了。”

    我不晓得他放心什么,抢了他手里的酒盅,不让他再喝了。他再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其实整个晚上我们的话并不多,我们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搀着娄刚出了酒楼,招了一辆出租车,一直把他送到家门口。我按门铃时娄刚的身子几乎全压在我的身上。还好,他没有吐,只是把一嘴的酒气往我脸上喷,熏得我直眯眼睛。

    吴晓露开门看见我们的样子,惊讶地瞪圆了她的杏仁眼。

    方明要开学了,袁真给她收拾好了行李,还替她找了一辆去省城的便车,但方明不走,方明说张小英不走她也不走。方明以她的名义在爸爸手里替张小英借了一万块钱,张小英不肯接受,说母亲已决定让她辍学。袁真把电话打到枫树坳张嫂家,想再做一下张嫂的工作,邻居却说找不见张家的人。袁真猜想张嫂可能是有意回避,只好自己往枫树坳走一趟。

    一到枫树坳,袁真就远远地看见张嫂躬着身子在菜园里忙,可当她一走近,就没见张嫂的踪影了。堂屋门大敞四开,袁真从屋里找到屋外,叫唤不停,就是没人回应。张嫂无疑在躲避她。竹篙上晾着的衣服随风飘动,鸡在晒场里安详地刨食,阶基上搁着的锄头还沾着新鲜的黄土,袁真从这些景象里感受到了张嫂的勤劳和倔强。她在一把杉木靠背椅上坐下,倾听着周遭的动静,打量着这个被山峦包围着的小村子。那些零星分布在山坡上的木屋,灌木丛里徜徉的羊,还有檐下飘出的淡蓝色炊烟,都显得十分安详。细如牛绳的小路上有人影在移动,或赶着牛,或背着背篓。一只黄狗颠着碎步跑到晒场里,举起头,好奇地望了望袁真,又颠着碎步走了。袁真站了起来,双手合在嘴前,大声喊道:“张嫂——!”回声很清晰,渐传渐远,但很快就被山林吸收了,一切又归于一片平静。

    袁真耐着性子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张嫂和张小英出现,她只好叹息一声,往村外走。经过大枫树时,袁真听到身后有一声轻轻的叫唤:“袁姨!”

    她回头一看,张小英从枫树斑痕累累的树干后闪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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