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走在盛夏的大街上,方宁眼里所见,都是些会增加她内心烦躁的景象。街道两旁用三轮车装着廉价商品的小贩,用扩音机毫无感情但非常使劲地叫卖,一群民工安静地围在一起一边打牌一边等谁来请他们去做短工,街道两旁的排水口被无情的太阳烘烤得承受不住,一阵接一阵地散发着恶臭,一间接一间的商铺不甘寂寞地放着一些口齿不清的歌曲……乱,到处都是乱哄哄的。
就这样走着,方宁突然对何向芳变得非常理解了。何向芳在妹妹的事情上,表现得如此不近人情的冷漠,并非她心中无情,她只是在逃避。她在妹妹面前无计可施,甚至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笨拙地逃避现实。
方宁知道,手中的这张病假条,便是自己的逃避。这只是开始,是以后所有的逃避的一个并不漂亮的开始。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要找什么办法来做借口呢?”方宁想。一个念头令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这个念头是,人流。
17
方宁回到报社门外,却胆怯得不敢上去,打电话请高大伟务必要下来一叙。方宁这话说得古怪,像临别遗言一样语重心长。
方宁的目光追随着高大伟身穿牛仔裤条纹衬衫的身影由远及近,心跳突然变快,心想,这该死的条纹衬衫真是风骚。突然间又看到赵勇骑着一辆摩托车从车库里冒了出来,方宁连忙躲到树后面。有意思的是,赵勇也是牛仔裤衬衫打扮,衬衫是粉红色的。赵勇也像高大伟那样喜欢牛仔裤配衬衫。
“男人大都不可靠。”没来由的方宁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不管是轻浮的赵勇还是貌似忠厚的高大伟,又抑或是城俯极深沉默寡言的宋飞,都有着鲜为人知的秘密。”
一个人的内心挣扎得越严重,对他人的信任度就越低,想起某人的时候,往往会把他的脸描抹得青一块蓝一块。
高大伟病假条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必呢?逃避也不是办法——你都来到这里了,怎么不亲自拿上去?是什么令你怕成这个样子?”看到方宁疲惫的双眼,他提议到旁边的果汁店坐坐。
“其实事情很小的,”高大伟说;“你不想去采访那个夜总会的老板,直接向上面提出来就可以了,没必要这样做,这样影响不好,对你以后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方宁说:“也不完全是。我或者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我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了。我很烦,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乱七八糟的,总冒傻念头。”
“比如——”
“比如我每星期都要买10块钱彩票,做梦都想中五百万一千万什么的。你别笑,我希望中了奖后,变成一个说话有底气的人,看谁不顺眼扬手就是一巴掌,打伤了给他赔医药费。我其实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首先要打的人是秃头,然后是赵勇,还有郝志华……”
高大伟笑。
“我还总是在梦中回到校园里,”方宁说,“一连很多天,每天都梦到类似的确场景,校园,图书馆,饭堂,宿舍楼,还有又高又大的梧桐树。让我不安的是,在校园里,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一个人,我非常渴望能在梦中看到谁,但看到整个校园,那么大的校园,除了我自己之外,连人影都没有一个。狗也没有,小鸟也没有。”
高大伟想了一想,说:“梦到校园其实很简单,说明你有很强烈的逃避心理。你想回到过去,或者有了一种想重新学习一门技能的冲动。归根结底,你还是想逃避,你对现实充满不安,找不着北。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个愿望这么强烈吗?”
“为什么你对我的想法这么了如指掌?我听你这样讲,都有些害怕了。”方宁说。
高大伟说:“其实,你这样的情形,在我身上也出现过,只不过我没告诉别人罢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从来就不关心我,”高大伟假装委屈地说,“你心里只有一个叫宋飞的男人。”
方宁瞪了高大伟一眼,骂道:“你又来了是不是?”
高大伟说:“迷恋过去,会让我看不清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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