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使·“摊牌”之夜-第2/3页





    他靠近竹簧,透过竹枝的缝隙往窗户里凝望,只见白鸥正全神贯注在窗下刺绣。她坐东朝西,面前的绣绷上紧紧地绷着那幅即将完工的婚纱照十字绣。看样子,她今晚的刺绣刚开始。绣着,绣着,她忽然唱起歌来,开始只是低低地哼唱,一会儿终于放开嗓子,纵声唱起来了——

    线儿长,针儿密,

    含着热泪绣红旗,

    绣呀么绣红旗。

    热泪随着针线走,

    与其说是悲,

    不如说是喜。

    多少年啊,多少代,

    今天终于盼到了你,

    盼到了你!

    ……

    这分明是歌剧《江姐》中的《绣红旗》。这歌剧中的许多歌曲,包括那脍炙人口的《红梅赞》,据说在文革前曾风靡一时,男女老少都会唱;文革中八个样板戏取代了一切,歌剧《江姐》便销声匿迹了。“四人帮”粉碎后,《江姐》再度红极一时。可是,在铺天盖地的流行歌曲席卷神州以后,《江姐》还是被冷落了。对这个歌剧,江枫一直情有独钟,他曾经为此专门买了盒式磁带和录放机,经常播放,跟着哼唱;有不少歌词,他能倒背如流。真想不到白鸥也喜欢唱这个歌剧!像骤然遇到知音,他不由得惊喜交集。白鸥的嗓音是那么甜润,那么清亮,再加上她对歌词的理解又是那么深切,此刻她将江姐的那一腔深情全唱出来了!江姐绣的是五星红旗,白鸥绣的是婚纱照片,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她们对美好未来的坚定的信念和深情的憧憬却是完全一致的啊!啊,白鸥啊白鸥,面对这幅用她的全部心血和希望绣出来的婚纱照,在今晚即将竣工之时,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有他最最清楚,她的激动和喜悦,也只有他最能理解。含着热泪,他忽然想到,这也许是白鸥在变回他的妹妹之前唱的最后一个歌了,为了留下珍贵的纪念,他一定要把它录下来!

    他迅捷地回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奔回家去,从床头取了录音机,重又回到白鸥的窗前。

    此刻,白鸥已经唱起了另一支歌,但仍然是歌剧《江姐》中的唱段——

    春蚕到死丝不断,

    留赠他人御风寒。

    蜂儿酿成百花蜜,

    只愿香甜满人间。

    啊,这是歌剧《江姐》中最美的一个唱段!江枫已经记不清在录音机里听过多少遍了。那曲调是那样潇洒、婉转、激扬、深沉;论高雅,赛过昆曲,论优美,胜似越剧,论壮丽,压倒京戏;其奔流摇曳的风姿,犹如明月之下一溪穿花度林、曲折回环的春水。特别是那歌词,情深意长,激昂悲壮,正气凛然,自有一种激人奋起,催人向上的力量。只要唱片一放,他的泪水就会情不自禁地涌出来;一遍听下来,便觉神飞意飘,尘俗皆消,仿佛整个心灵洗了个清水澡!

    此刻,白鸥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声情并茂的歌声中了。她侧着头,手指轻轻地捻着针线,随着歌声的旋律,在绣花绷上忽上忽下地穿梭,动作的灵巧和熟练,叫人惊叹!

    谁不盼神州辉映新日月,

    谁不爱中华锦绣好河山,

    正为了东风浩荡人欢笑,

    面对着千重艰险不辞难。

    ……

    白鸥愈唱愈激动,愈唱愈兴奋,以至于脸上布满了陶醉的红晕,乌黑的大眼睛里闪出了晶莹的泪光,身子也随着歌声的节奏,抑扬顿挫地晃动起来。

    也许是唱累了,白鸥的歌声嘎然停止了,屋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静,只有绣花针穿刺的沙沙声,听去格外清晰。然而不一会,另一支歌又在屋里飘荡起来——

    我们都是一滴水,

    我们又是一片海。

    一滴水也能掀起巨澜,

    只要你不离开大海的胸怀。

    我们都是一滴水,

    我们又是一片海。

    一滴水也能照亮人间,

    只要你吸收了太阳的光彩。

    尽管江枫的这首诗还未经专家谱曲,白鸥此刻唱的是目下街头巷尾传唱的曲调,但那动人的旋律出自白鸥之口,其深沉的情感和别样的韵味,还是强烈地震撼了江枫的心弦。顷刻间,他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只觉得脸颊上冰凉冰凉。他想起了白鸥在电视讲坛上的庄严宣誓:“爱人类,爱自然,是我心灵的归宿!”啊,一颗多么美丽的心灵!如果说,在爱上白鸥之初,他更多地是为她的外貌之美所痴迷,那么现在,他完全是被她的心灵之美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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