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使·“摊牌”之夜



    开头几天,江枫与白鸥一样沉浸在大功告成的激动和狂喜之中。但是,兴奋过后,随着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那无法排遣的忧虑又袭上心来了。这两天,白鸥已经好几次向他暗示,希望马上去领结婚证。严峻的形势提醒他,现在,已到了不得不向白鸥说明真相的时候了!倘若再拖延下去,他将愈来愈被动,甚至会陷于无法招架的困境。然而,白鸥是那样的兴高采烈,欢欣鼓舞,仿佛整个人类的幸福都装进她一个人的心里去了。如同一块烧得通红的铁,那熊熊的烈焰,闪耀着绚丽夺目的光华,老远就灼得人皮肤发烫,要是你突然泼上一盆冷水,会出现怎样的情状呢?他简直不敢想。就这样,他一忍再忍,一拖再拖,终于拖到了无法再拖的地步。

    也许是为了平复内心的激动,也许是为了早日与江枫喜结连理,一连好几天晚上,白鸥都在专心致志地赶绣那幅婚纱照。眼见得这幅象征着她一生幸福的绣品即将竣工,作为“新郎”的江枫便再也无处遁逃了。

    他抱定宗旨,就在这幅绣品完成的前夕,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告诉白鸥。

    整个白天,他一直在琢磨应该采取怎样的方式。一开始,他想求助于梅晓萍,请她出面先做白鸥的工作,然后由他自己出示化验单;但继而又想,这样转弯抹角,延长精神折磨,倒不如自己亲自出面一步到位来得痛快。他也曾考虑先在电话里旁敲侧击,让白鸥有个思想准备,但思前想后,又觉得还不如一开始就向白鸥当面交底来得干脆利落。总而言之,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长痛不如短痛!

    然而,向白鸥摊牌以后,如何做好白鸥的善后工作呢?这又使他大伤脑筋。要是白鸥听到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惊人消息,一下子控制不住,突然晕倒,怎么办?要是白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执意要去寻死怎么办?要是白鸥受刺激太深,突然精神失常怎么办?……

    他确信自己百分之百能做到的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但这样做又有多大用处呢?

    现在,他唯一可以寄托的希望是,时至今日,那缕决定彼此命运的头发还未经白鸥本人认定,因而不能排除它的所有者另有其人;尽管这个希望是那样的微乎其微,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好啊!何况,白鸥对自己被人劫持拐卖的经历连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个令人百思不解的疑点也不能不说是个好兆头。有鉴于此,他决定在向白鸥“摊牌”时,第一步先要问清楚这缕头发到底是不是她的。假如白鸥断然否定,那么谢天谢地,整个局面就会颠倒过来,这个悲剧将会变成一个多么令人惊喜的大喜剧啊!

    这天晚上,他决计付之行动了。希望,毕竟仅仅是个希望而已,他仍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种无限悲壮的情感充斥了他的心胸。时令已是隆冬,冬至过了已经十多天了,眼下是“二九”天气,农谚曰:“头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但实际情况是,2010年元旦后的气候要比前几年冷得多,寒风飕飕,树木都脱光了叶子,河里也早已结起了薄冰。此情此景,使江枫很自然地想起了荆轲刺秦王的故事,想起了荆轲临行时唱的那首凄怆得令人泣下的悲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想,荆轲是义不容辞去埋葬敌人的,而他却是义无反顾去埋葬“爱情”的。不同的对象,一样的悲壮!泪水,情不自禁在他眼眶里涌流出来。

    此刻,已是晚上七点半以后,邻家的电视机正在播送中央台的《焦点访谈》。整个教授公寓笼在一片黑沉沉的暝色中。头顶上,深邃的苍穹也是黑洞洞的,偶尔有几颗星星在神秘地眨着眼睛,但很快被北面推涌上来的阴云遮住了。寒风吹过树丛,那黑糊糊的凤尾竹簧发出飒飒的脆响。疏疏落落的几个窗户,透过竹簧,将灯光影影绰绰地映在路边的花墙上。从江枫家到白鸥家,只隔开两幢公寓楼,不过二百公尺距离,可是在江枫眼里却比二十公里还要漫长!

    来到白鸥的楼下,四边黑乎乎的,只有朝南的一个房间,从竹簧里透出一片灯光。这是她的卧室。他记得她的卧室先前挂的是一盏有六个灯泡的枝形吊灯,灯光是橘黄色的,可是现在,灯光变成乳白色的了。看来,她是说到做到,坚持要过低碳生活,将吊灯换成节能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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