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游



    开宝三十三年,初夏。

    黎水悠悠,一路迤逦向北。

    渐至中天的阳光下,一叶乌篷船上,船桨正轻快的摇动着顺流而下,但见两岸青山夹壁,松柏声声入耳,间有猿啼鸟鸣,随风飘散。

    乌篷船上,一白衣男子立于船头,背着双手,肩上背着一个土灰色的包袱,此时身形稳稳立住、一动不动,似是陶醉在此黎水两岸的风貌之中,直到前头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那后生,你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男子恍然一醒,转过身来,对那船尾摇桨的老艄公说道:

    “四处看看,无甚明白的落处。不过,听说邯都繁华,乃是东苍首屈一指的雄城,或许我会去邯都看看罢。”

    老艄公灰衣白发,闻言哈哈一笑:

    “后生,我看你是去邯都赴那春闱的吧?小老儿可听说,昭阳府离邯都远是远得很,但小哥此时便启程北上,是否早了些?”

    那少年人微微摇头,回道:

    “老人家,我可不是读书人,连莘州州试都未曾赴过,哪来的资格上京赶考。在下就是在家中待得久了,出来见识见识咱们大赵风物,看看这太平年景。”

    “哦,原是游学的士子。”艄公的白发在江风中轻轻飘动,道,“小老儿在这黎水上摆渡几十年了,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见过,最喜欢的便是公子你们这般清爽的客人。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这太平岁月,你们少年人才能这般自由自在吧,换做老朽我似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天下大乱,那年景,莫说游历了,便是如我等船上人家这般,来回摆渡、日夜操劳,只图个三餐温饱的安生日子,也甚是困难。”

    老艄公须发舞动,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老人家说的正是。百十年来天下不安,直至大赵立国,纷纷扰扰方得安定,你我才能今日相遇。”白衣少年颔首微笑应道。

    “这世道有什么好的,成日里累死累活,还挣不来三分碎银。爹,我也想出去闯闯。”一声水响,船尾冒出一个湿漉漉的少年来,十七八岁,皮肤黧黑,短打衣裳紧贴在壮实的身体上,“滴滴答答”的河水正顺着裤腿往下淌,这少年右手拿着一张渔网,里头两条不大不小的胖头鱼正在里面头尾不安、拼命挣扎着。

    湿衣少年将渔网随手往船板上一扔,脱下上衣用力拧干河水,笑嘻嘻的对老艄公说道。

    老艄公勃然变色,作势挥桨要打,那少年嬉笑着往船身中间一闪,径自进乌篷里去了。

    艄公略有些讪讪,朝船头的白衣少年一笑:

    “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小郎,不懂事,客人莫见怪。水性倒是不差,让他好生捕鱼,他倒好,又钻到水下快活去了。不过,好在有所收获,今日中午,可以喝碗鲜鱼汤了。”

    说着,老艄公将手中船桨一放,朝船舱里大声喊道:

    “三小子,把锅拿出来,生火弄饭。”

    船头的白衣少年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蹙,又轻笑了一声,片刻后朝船尾走了过来。

    日影当空,这小小的乌篷船上雾气袅袅,一股新鲜的鱼汤味道随风散开了去。

    船尾三人席地而坐,只听那白发艄公说道:

    “出门在外,这舟上无有太多鲜食,就这两个小菜、一壶浊酒,客人多包涵了。”

    “甚好、甚好。还有这胖头鱼汤,有鱼有酒,足矣。”白衣少年面带微笑,应道。

    看着锅中滚滚翻涌的鱼汤,那白衣少年微一沉吟,从身旁的包袱里掏了一掏,摸出一个小瓶,打开盖子,放在鼻子下方闻了一闻,又将小瓶微微晃动数下,朝艄公父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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