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终不似

    青山横郭，白水绕城。

    正值黄昏，站在村口远远朝南望去，似有一座小城沐浴在斜阳残照里，回首村中，各家各户的房顶上，陆续升起了缕缕青烟。

    这处村落不大，屋舍中间围着一口池塘，四周高高低低的长着十来株树木，西侧错落有序的分散着大约二三十户人家，这一方有条小路，沿着村口朝里夯筑，擦着池塘的边缘而过，弯弯曲曲的通向村后大山。

    小路与池塘搭界的一处角落里，有条宽约一尺有余的水渠，池塘中的水正源源不断地顺着水渠流向小路外侧的田地。

    一年之计在于春，看来这里的村民们正在顺着农时，抓紧春播。

    饭菜的香味随风飘出村外，宁静的山村，接连响起家家户户锅碗瓢盆的声音，夹杂着一两声长辈的呵斥、孩童的叫嚷，在春日斜阳中悠然徜徉。

    突然之间，村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绝直向池塘而来，随之跟着老人的呼喊声、各种大人小孩的尖叫声“怪物、怪物”。

    一道黑影自村里深处狂奔而出，只见它四脚朝地，卷起无数尘土，奔至池塘边上猛然停住，而后，突然后脚用力一蹬，窜上一棵大树，盘在这大树中间的一处枝丫上坐了下来。

    此时，后方跟来的大队人群才赶了上来，看到前方那个黑影窜上了大树，并未直接落入池塘，喧闹嘈杂间，这群人你推我搡，乱七八糟的停在了树下，一个个伸直了脖子向树上看去。

    树上那黑影调转脖子，树下众人定睛一看，这却哪是什么怪物，分明是个人！

    不过此时，树上这人情形甚是诡异，上身赤裸，脚下更无袜履，只在腰间胡乱裹了一条犊鼻裤，身上脸上灰尘仆仆，头发如鸡窝一般披散着，不时有水珠滴下，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仁凸出，眼角通红，口鼻之中大声喘着粗气，不断有滴滴答答的口水流下来，面容扭曲，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身上道道血痕，有几处甚至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看着甚是吓人。

    树下乡民们一看，不由心中大骇，齐齐后退了几步。

    片刻之后，村中又跑出来一个身穿麻布衣裳的女子，身形不稳跑的踉踉跄跄，满头大汗，嘴里大声的喊着：

    “二虎，你怎么了？二虎，你去哪了，快回来……”

    众人一听，稍稍回过神来，当中一老者越众而出，说道：

    “李家大婶，你快过来看看，这树上是不是你家二虎？”

    那李家大婶快步上前，往树上仔细瞧去。

    “正、正是二虎，二虎你这是咋了，赶紧下来……听娘的话，快下来！”

    树上那人闻言，目光呆滞的看向李家大婶，一声不吭。

    突然间，他张开嘴巴，对着树下大声嚎叫了起来，口水流得越发厉害了。

    “二虎咋了，莫不是撞邪了吧？”

    “怎的连自己娘都认不出了，这是二虎吗？”

    “是二虎、是二虎，我们几个刚刚从塘里游上来的，那个裤子我认得。”

    树下众人议论纷纷，又是害怕，又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所有人不敢上前，也没有回村，倒是从村里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乡民，把这处大树围得水泄不通。

    那李家大婶看到这种情形，上看下看、东张西望了半晌，已是没了主意，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人群中，先前出言的那位老者犹豫了一下，缓步走到那李大婶跟前，说道：

    “李家的，你且莫哭。我方才仔细看了看，树上确实是你家二虎。不过看这样子，估摸着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且说说，二虎今天做啥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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