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

太阳落山，夜晚终究还是来了，导师们悄然走下山岭。

 宫斌，宫斌。是于成双轻声的呼唤，将宫斌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也不怪宫斌会陷入沉思，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山匪背后，会有这样一片安静祥和的家园。

 是生活所迫还是人性贪婪，这不是一个十四岁少年能想通的问题。

 嗯，怎么了？

 夜幕降临，宫斌偏过头看着身旁的于成双，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咬着嘴唇，脚步向宫斌身边挪了挪，怯生生地说：导师们会不会把所有人都杀了？我有点怕。

 应该不会，还有那么多老人和孩子，就算他们是山匪的同伙，但宫斌微微低下头，他没有把握，所以没有接着往下说，不过此时，倒是少了几分和于成双相处时的那种羞怯。

 我不想看，更不想听，咱们去那边好吗？于成双指着十丈外的一块巨石，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脸恳求之色。

 也成，正好我也不想看。

 宫斌迈步走在前面，于成双紧跟在他身后，少女幽幽的体香传到他的鼻子里，心跳骤然加快，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少年少女躲在石头后面，背靠着石头肩并肩坐着，安安静静的，似乎要躲开一切纷争和残酷，不愿面对。

 于成双堵住耳朵，仰着头，悠悠叹着气，宫斌心跳飞快，低下头，晕晕的好像是醉了。

 月光如练，漫天繁星璀璨，杨秋如一只灰色大鸟轻轻地点过屋顶，落在村落居中的一间草屋旁。

 赵志把最后一截行军干粮扔到嘴里，将大斧交于左手，右手一番，手腕上有亮光闪过，手里多出几颗圆球模样的东西。

 韩菱靠在一颗树上，握着长鞭的手腕轻轻旋转着，鞭身闪着乌光，像条蛇一样在旋转盘旋。

 三位导师早就商量好了，赵志用火弹点燃草房制造混乱，杨秋趁机斩杀匪首，而韩菱则负责处理漏网之鱼。

 砰砰砰砰爆破声响起，几间草房瞬间燃起，丈高烈焰升腾，噼啪声哀嚎声倒塌声咒骂声吼叫声接二连三地撕碎宁静。

 砰砰又有几间草屋着了火，漫天繁星都跟着失了颜色。

 是谁？我跟你拼了。昨日里那个冲锋在前的匪首，高高跃起，愤怒的吼着，手中长枪在源力的催动下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看样子，他是想要找到作怪之人，杀之而后快。

 记住，下辈子做个好人。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有些苍凉，飘飘荡荡。

 匪徒首领尝试着拼尽浑身的力气转头去看，可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头已经被人抓在手里，身体已经坠落，压塌了屋脊。我们是滨城学院的人，奉城主手逾前来剿匪，识相的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赵志挥舞着大斧，一边走一边喊着，迎面冲来的两个人，一个被他砍成两半，另一个被削下了头颅，他的声音亦如授课时那把洪亮，只不过在这个夜晚，像是有人不停地敲着丧钟。

 嘿，你要去哪？

 约莫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双手捂着喉咙，伤口不停地往外窜血，他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一双愤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在他身后，还有几个更小的孩子，他们有的愤怒有的害怕有的惊恐有的流泪，虽然都已迈不动脚步，却也没人开口求饶。

 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勿要在顽抗，不然就都得死。

 一片混乱之中，杨秋的嗓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他站在房顶，位置很显眼，可对于村落里的人来说，更显眼的是他手中拎着的人头，那人他们都认识，算是他们的村长吧。

 叮，是武器掉落发出的响声，接着有更多的人丢下武器，或跪下，或相拥在一起哭泣，渐渐地，混乱虽是依旧，却只剩下干草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妇女孩童的哭泣声。

 那一晚，村落不见了，他们的天塌了。

 从赵志扔出第一颗火弹开始，于成双不光堵着耳朵，还紧紧地闭着眼睛，而宫斌却没有，心烦意乱间，他听到树林深处有脚步声，于是起身过去一探究竟。

 月光明亮，虽然相距百丈开外，但宫斌已经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来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叫花子打扮，脸上灰一块白一块的，但眼睛很漂亮，像一汪幽潭微微荡漾。他显然是急坏了，拼命的跑着，一不小心绊在一块石头上，摔了个前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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