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与以后

    “发生了什么？”叶桢双手扶着海岸的栏杆，问道。

    “你来过之后，我去了旧渔村一趟，”纪明与她并排站着，望向更远处的深蓝的海面，“旧卡拉村的村长跟我谈了一番话，我也亲眼看到了那些村民贫苦的生活。看到他们在生存与死亡边缘挣扎的样子，我一下子悔悟了。彻底地悔悟了，我反思着自己这三年以来的日子：贪图安逸，像个胆小鬼一样畏缩在舒适的地方。理想啊，目标啊，奋斗啊……之类珍贵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嗯。”

    “我来说这种话或许有点可笑，不过是一介海关的小小卫兵罢了，”纪明自嘲地笑了笑，“但是，但是我还是觉得，哪怕我的一生不过就在这个小小的岗位上度过了，哪怕生命的道路已经可以一眼望到尽头，哪怕我个人的力量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也应该正直的活着，做个正义的使者，不能辜负自己，辜负那个……”

    “在笔记本上写下豪言壮语的自己。”

    纪明从口袋里掏出戚武写给他的信，递给叶桢：“这上面就是他的行动计划，至于证据什么的，我房间里的那几套衣服和钱应该可以作证。”

    “好，检察官叶桢正式接受热心市民纪先生的使命举报！”叶桢接过信件，看着纪明，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纪明最后一篇诗作，是在那个下雨的上午写下的，“呐，你看看，这篇写的是不是不太好？”

    纪明接过笔记本，重新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

    『梦想在童年的盛夏诞生，

    在少年的盛夏绽放，

    在如今，

    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面前，

    在早已确定的未来面前，

    碎成渣滓，

    被突如起来的大雨冲刷』

    “哈哈，确实呢。”纪明笑了笑，“我现在已经知道该如何修改了。”

    叶桢点点头：“不错，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纪明背着身子靠在栏杆上，转过脸来望着丘陵间蜗居的渔村，说道：“叶桢，答应我，一定要救救他们。”

    叶桢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我一定努力，正义一定要得到伸张。”

    随后纪明把钱和衣服交给叶桢，叶桢则快速返回她的机关，把这件事情紧急上报。到正午时，阳光将云层驱散，潮湿的地面上蒸腾着残留的水汽，一轮浅浅的彩虹悬挂在远处的山间。

    纪明又回到家中，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把整个房子收拾得焕然一新，那些余下的烟叶也都被丢弃在垃圾堆。坐在椅子上欣赏他的“新居”，是整洁的墙壁，一尘不染的地面；书柜上整齐摆放的书籍，武器架上擦拭干净的装备；精心布置的装饰品，市场上新鲜的花……自打他独居以来，这还是他头一回体验到“生活”的乐趣。

    纪明忽然想起他的笔记本，匆匆地找出笔来，翻开最后一页，重新写了一篇。

    『道路从脚下出发，

    延伸到未来的尽头，

    如孤舟在江面上漂泊，

    终要去到同样的地方，

    但如何前往，

    以怎样的姿态抵达，

    却全凭着舟人的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