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过灵门师徒现荒极-第2/2页

    等孟子邻开始觉得习惯了这种感觉后，双脚已经稳稳地站住——荒界到了。

    他们出现在一座高高的土台上，四周广袤荒凉，一派肃杀之气。

    从东山草堂出来时，师徒二人和帝江就已经完成了灵引状态的转化，所以刚才在井边发生的一切对于村民而言，都是形如空气。

    他们走后，这口井就恢复了原貌。旁边蜿蜒而过的星隐河，在清冷的月光下渐渐暗淡下来，悄无声息地从云水村幽怨穿过。

    虽然构想过无数次荒界的样子，但是孟子邻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日月同天，高悬在瞬息变化的浮云之间各行其轨，失去了在人间闪耀的光芒，透过厚实紧密的云层，在地上投下少得可怜的光影，时而传出隐隐雷声；

    浮云万里，就像一滩滩油墨，在宛如一口大锅的天上流动，变换着各种想象之外的模样，一直延伸到目之所及的尽头；

    山川相错，在天地交接处起伏隐现，看上去就像被雾气笼罩起来一般，将整个荒界团团围住，困在其中。

    暗泽、乱石，枯木、荒草；山峰耸峙，土丘连绵；

    奇形怪状的累累白骨与血迹未干的残肢断臂散落其间，深沉闷暗的怪吼与凄厉尖锐的低鸣，偶尔回荡在沉闷的空中……

    一条红色的巨流从极远处的两山之间奔腾而下，在荒山野岭间襟带穿行、蜿蜒流过，贯穿了视野所及之处，前不见源头，后不见注口。

    放眼望去，这完全不是一个能有正常生命的地方。

    虽然孟子邻对碑林记载了然于心，但是以他被文字束缚的想象力，依然不足以构思出这样的情景——在万物有灵的时空交叠之中，人类的想象力显得贫瘠而匮乏。

    这里不仅聚集了从冥界或刑满释放，或越界逃出的螭魅魍魉，还有此前在人界为害一方的奸恶异兽，简直就是藏污纳垢之地。

    在界乱之后，荒界又经历了多年混战，这才几乎被完全遗弃，成为天、神两界的流放之所，甚至远比冥界还要残酷。

    在荒界，无序才是常态，野蛮才能生存。

    孟子邻第一次看到这样远古又沧桑的图景，扑面而来的蛮荒气息裹挟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血腥味儿，让他本来就觉得厚重无比的历史感更加压抑，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努力不让自己颤抖，甚至掩耳盗铃地以为，只要一动不动，自己就不会被空气中的危险盯上，大开眼界的他又不敢东张西望，只是转着眼珠左右巡视。

    这时，东山先生开口说道：“这是整个荒界最安全的地方。”

    孟子邻闻言，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不断强迫自己放松警惕。然而，东山先生继而补了一句：“接下来，每往前一步，都会面临无可预测的危险。”

    此话一出，孟子邻再一次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还要多加磨练啊，”东山先生虽然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孟子邻身上，但是对他的表情变化和内心所感，知道得一清二楚，“试着把自己从感官和知觉中抽离出来。”

    孟子邻一时间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顾着紧紧地攥着双手，一边用呼吸缓和内心的恐惧，一边暗自思忖：

    难道这里就是女丑尸案的现场？

    置身荒界之中的三人，渺小而又苍凉。远远望去，随时都会被吞噬在荒界的天地之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