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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剑辖区正下着轻柔的细雨,所以沿途盛开的不止是楔粼花②。

    ①:小说中的原创花卉,花朵需要适宜的温度才能盛开并存活。

    ②:还有因行人踏过而飞溅而起的水花。

    前方便是公交车站,坐12路,在第13个站台下车,此行的目的地“温酒释罪”也就近在眼前。那是一所雨瞳引荐给他的小酒馆,虽说占地不大,但环境很好,而师傅也尊重徒儿寻求安稳生活的意愿,几经辗转,终于为他成功谋取下一份适宜的工作。

    出于某些颇具诗意的理由,即“对于与细雨缠绵,他是乐在其中的”,他今夜并未带伞,但这会儿也发觉自己光顾着享受,而欠缺考虑了,“若是以这副落汤鸡的模样与未来的上司相见,未免太过丢失体统了”,他这么想着,洒脱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借此机会,在某位陌生的适龄女性的伞下避雨,并且与她展开某些恰到好处的谈话。

    毕竟,一辆12路公交车与另一辆之间间隔的时间一定会不长也不短,而他也对今夜的体面穿着很有自信,即使是沾惹了几滴调皮的露水,也可以解释为“这正是你我二人缘分的证明”。

    于是,汐就以这样慵懒、惬意,和初春的季节很是搭配的、随处可见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生命力的姿态,不矫揉造作地向人群投去他审视的目光——乌黑的双眼却抽出柳条般的新绿。

    [注:作为汐之后,他失去了星瞳。]

    事实上,他并未花费多长时间,就从一大群可爱的大头小头中选定了目标,且这是不假思索的,从他看清她眼睛的第一刻起,就压倒性地已经注定的。那女孩看起来和汐同龄,衣着和外貌都很平常,笼罩着一种苍雾城特有的灰暗色彩,左手打着一把透明的,镶有白色纹路的碎花伞,微微向汐的方向倾斜,主人的脸则在伞浸润雨水的情况下朦胧着。她靠在站台距离汐最远的边角的墙壁上,大拇指和其余四指合力夹着一本书,看得很入迷,背部的衣物湿透了也浑然不觉。

    一阵风从汐的方位吹过,夹着被雨水稀释的、他身上的玫瑰香水味,微凉中扬起她伞的珠尾①,说好了似的落在她的眉心。她修长灵巧的鼻尖耸动着,就像一幅完全舒展开来的画,小手快速地一抖,书就没有半点拖拉地合上了,已经做过成百上千次的那种熟练,仿佛是两位老友在互相叙着旧。

    ①:伞骨末端相互比邻、围成一圈的球状物。

    但她还没有露出眼睛,因为它们被滑落的刘海遮住了,而主人的小指紧随其后,又把它们捉回了耳夹以内——这个时刻,有两束暗淡的绿光正透射着,那是她的朦胧不清的双眼,就好像伞仍旧遮住她的脸。

    汐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这位少女便突兀地抬起了头,看向车流涌来的方向——假使是车来的方向,但却不是,因为那一刻,他(她)们四目相对了。

    起初的一个...半个瞬间里,不,准确来说,是她的眼光向汐移动、在真正触碰到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她并没有把沿途的景色看在眼里,而是完完全全地透过这些景色,在看一些只有她看得见的东西。她的眉眼牵绕出一股思念旧日时的柔情,之后又是所有思念旧日者都尝过的愁苦,最后是纤细的嘲弄的弧度,于嘴角的一侧扬起。

    只是,当她切实看清了正望向她的汐的眼睛,一切也就不翼而飞,转而被惊异、再者是恐慌的神色所取代,她移开了她的双眼,假装在观测车流,已经通过锉刀的磨砂处理、打理得很圆润的——就像其余9指那样圆润的拇指指甲,在黄褐色的书本硬质封面上掐出了一道划痕。即使那本旧书上已有许多道的划痕,像水流漩涡旁的波纹那样共同簇拥着书名“苍雾遗闻”的随笔字,这一道依然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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