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军事化管理

    第二天赶来吃饭的人远超张浩的预料，甚至连夏飞也没想到，五百多人聚集在一起竟是如此壮观。

    “后边我们需要对所有的米面粮油进行称重分测，最好能买一批量杯，这样能把他们吃的食物量化，最大程度减少损耗。”夏飞望着黑压压的人群，脑中有股不太妙的念头。

    “大家都排好队，一个村的分两排，男的一排女的一排，都挺清楚没有？”

    张浩扯嗓子一遍遍干嚎，人群中靠前的略有反应，还能抬头看上一眼，靠后的人群中只是嘈杂吵闹，如在村中一般闲谈瞎聊。

    夏飞从货箱里掏出一个扩音喇叭，面朝众人拍了拍扩音器。

    尖锐刺耳的响音迅速钻入每个人的耳蜗深处，刚才还在各自为战喋喋不休的男女老少，瞬间安静下来，眼睛齐刷刷看向这个白净无须的短发男子。

    “有没有保长，里长，出来整理好队伍，让各自的村民排好队伍。”

    扩音喇叭的声音在空气里震荡，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声让每个人打心底畏惧，在场的人都被夏飞手中所握的东西吓到，目不转睛地盯着。

    夏飞往左边走，无数双眼睛向左看，夏飞走到右边，眼睛随即跟往右方。

    “有谁能听懂我的话？”夏飞的普通话已经非常标准了，“听懂的人站出来。”

    尽管夏飞的声音不大，经过喇叭扩散，声音里带着极其浓重的威严与庄重。

    “俺听懂咧。”

    一个怯生生的回应穿过静谧，飞进张浩和夏飞耳中，两人一齐沿声音看去。

    众多的人群里，一个肤色黝黑且瘦弱不堪的孩童站了出来，四肢羸弱，仅有一层皮肉附着在骨头上，若非两个时空的人交汇在一起，夏飞怎么也想不到不忍卒睹物可以用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

    夏飞放下扩音喇叭，哽着嗓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铁。”

    可能是营养不良，话音很低，加之方言味过于浓重，夏飞完全没听清，只能走上前，半弯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刘铁。”男孩儿畏惧地后退一步，眼珠翻动，露出大块的眼白，衬得肤色更加暗沉。

    “几岁了？”

    张浩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比非洲人还黑的人，看体格面相不过十五六岁，自己从小在乡下长大，父辈祖辈常年下地干活，经年累月地晒太阳也不像他这么黑得令人头皮发麻。

    “俺不知道，爹妈死的早。”刘铁抬了抬眼珠，立刻又垂下眼皮，生怕自己的面相得罪到夏飞。

    “东家，铁子十六岁，他妈十四年前逃荒饿死了，他爹没法了，把他姐卖了，换了点儿吃的，回来半路被人抢了，唉，说起来也是个苦命娃儿啊。”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娘轻抚刘铁的脑袋，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爹能愿意？跟人抢啊，那会能抢过人家四五个人？！被人揍了一顿，都是逃荒的，谁都吃不到嘴里头，看见粮食那都恨不得亲爹亲妈都敢杀，一口气没上来，死到路边儿了。”

    刘铁从未听过自己的身世，听大娘的讲述，干涸的眼睛里竟然沁润些许泪花，大娘把刘铁的头揽入怀中，自己也抹了抹眼泪。

    “要不说铁子命大啊，在他爹身边躺了仨白天，俩黑地儿，一口水都喝不住，硬是没饿死啊，县里收尸的人都准备扔到那坑里头，拽住他那胳膊跟小腿准备扔哩，听见他吭气，才麻利往怀里揣。一起干活的人有个认得他爹，才把他送到俺们村里头。”

    “可是命大啊，他从小到大，遇到多少算命的，都说他命硬，命大。”大娘这才转和过来心气，语调渐渐柔和，不似起初那般悲悯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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