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长庚

    季怀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连柜上的伙计都看出他脸色不好，在他面前躬身道，“公子，昨日来抓药的那位姑娘来了，说要找您。”

    小红？

    事到如今，季怀没有不见的道理。

    他走进前堂，小红仍穿着便装，向季怀抱拳问好，“季大夫，冒昧打扰了，不知可否请您出诊一趟？”

    “为谁看诊？”

    小红十分客气，“先不急。您若是现在有空，我想再请您喝杯茶。”

    两人仍到了对面的茶馆，仍坐了昨日的位置，来的仍是昨日的小二。

    小红没有急着点单，而是问道，“季大夫喜好喝什么茶？”

    季怀摇摇头，“没有什么特殊的。”

    小红继续问道，“若是养生，春日喝什么茶好呢？”

    “绿茶即可。”

    小红毫不含糊，吩咐小二，“上一壶银毫，点心看着搭。”

    小二昨日领教了他们的阔绰，喜笑颜开地应声，不一会就将好茶好点心送了上来。

    季怀也顾不得谁更能沉得住气了，直截了当地问，“病人不要紧么？”

    小红抿一口茶，“他已中毒多日，大概是不要紧的，不然如今也没有命在了，最多是狂躁些……外加头疼？”

    听小红的语气，她所谈及的应当不是督明院中人，不然也不会如此放任。小红不太在乎这个中毒的人，又找上了自己，联想到最近的事，彭逶的表现最符合她的描述。

    没等多久，街道尽头就出现了彭逶的身影，他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拖着一条腿，脚上还拖着一截麻绳，像是被人关了起来，又不知怎么地逃了出来。路人都像看疯子一样躲避着他，他却浑然不觉，一心盯着长青堂而来。

    小红托着腮悠悠叹了一口气，“倒霉啊，倒霉。”

    她转向季怀，“季大夫，这就是我要请你诊治的病人。”

    “你知道他中了毒？”季怀没有再看楼下，那里即将上演一场好戏，正是面前这个人昨夜亲自策划的。

    小红苦笑了一下，“季大夫，我不是坏人。若说起来，如果我不在这里，或许事情会愈演愈烈，到最后荣春剑派覆灭或是彭逶死了，也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缘故。”

    彭逶终于走到了长青堂门口，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牌匾。长青堂的伙计见他来本欲关门，看了看只有他一个人，在管事的示意下没有去，只是在柜后看他有何动作。

    就在这时，几名衙役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趁彭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将他压在了地上，刀都抽了出来横在他脖子上。

    这一出可吓坏了周围的百姓，哪见过衙役当街跟江湖人对着干的，更没见过真动刀子的场景。人群哗啦啦散开一片，倒是长青堂里的伙计在店里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彭逶被压倒在地上，怒吼着挣扎起来，连脖子上的刀也不过，险险划出几道血痕来。一个衙役衣服里露出一点黑衣边角的男人蹲在他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从里面倒了些东西出来，是小红昨日从长青堂里买走的金银花等物。

    男人让衙役收刀，提着彭逶的领子让他仰起头来，把药材塞进了他正破口大骂的嘴里，一手就捂死了彭逶的口鼻。

    彭逶又挣扎了几下，不得不艰难地把干涩的药材吞咽了下去。男人丢开手，让衙役继续制伏他。

    彭逶在地上蹭起一片尘土飞扬，此时哪还有一派少主的气势，早已变成了一个流浪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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