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岁枯荣



    管事将季怀领到后头的宅院,躬身退下。

    解春生回到自己的地盘,总算舒坦了。暖炉烘酒,蒸香醉人,他穿着简便的单衣倚在檐下,阖目听雨。衣襟敞着,隐约可见胸口和腰腹处的伤疤。

    “嗯……你听。”

    季怀拉了个垫子坐在檐下。细细的丝竹声被风吹来,染上雨的氤氲,分外婉转。

    解春生懒懒道,“你在药庐里过得就是这样的清净日子么?”

    药庐是很安静的,大约一半时间只有季怀一个人在,另一半时间连季怀也不在。他时常去深山间采药,青门山连绵不绝,有的地方或许从来没有人去过,古木参天,遮云蔽日。这样的地方,世间什么样的宝藏也比不上。长青堂的不少药材都是季怀从山中带回,移栽在青门山的药田里,一代代培育出来的。

    青门山上住着许多药农、药童、猎户等,他们都居住在前山低处,有游客或药商上山时,只会见到他们。

    解春生盘腿坐起,拉拢衣襟,季怀不喝酒,他就自斟自饮,一边摇头,“你是怎么熬得住的,这种日子两天我就过不下去了。”

    季怀伸手接了滴雨,“我看外面可不无聊。”

    “彭逶那蠢货。”解春生一掌拍在案上,恨恨道,“扰了我两天生意,再来第三次,就等着和他祖父一起下葬吧。等栽进地里,再看看能不能长回来。”

    季怀收回手,用帕子擦干净,“对面茶楼的伙计说,荣春剑派修的什么枯荣剑法,真有这回事?”

    “彭家是这么吹的,实则他们掌门——彭逶的祖父,年轻时走火入魔过,一到冬天全身处处痛如刀割,早就病得要死了。彭家老一辈又全靠这老头撑门面,一到冬天就闭关,可不得编套说法么。”解春生嗤笑一声,“老杜写信问过你温养经脉的方子吧?就是给他开的。我看是一年年熬不下去了,挨到刚开春就一命呜呼,不知道他孙子哪来的胆子,麻烦找到我们头上来。”

    “领走他的是谁?方才场面不可收拾,此举不无包庇之意。”

    季怀简单描述了中年男人的外貌特征,解春生摸着下巴,“是毕宏,彭逶的师叔,在荣春剑派算个能管事的。”

    “这事是彭逶一个人的主意,还是荣春剑派的意思?”

    “不清楚,我让人去查了。彭逶总是跑不了的,背靠着一个剑派就想来坏长青堂的名声,以为我会坐以待毙不成。”解春生起身,一掸衣摆,“等我换个衣服,带你看热闹去。”

    马车将两人送到了城南的半步巷,两人一路往里走,巷里说书的、弹曲的、唱戏的样样俱全,不起眼处还有半掩门子,各样小吃、酒水、茶铺都在叫卖,小店一家比着一家,有热闹的的还在门前搭着棚子,挤挤挨挨的。整条巷子虽不止半步宽,但窄的地方也确实很窄,两人并肩几乎没有间隙。

    解春生戴顶斗笠,带着季怀找处干净的地方坐了,给伙计丢了一钱银子摆摆手让他退下,示意季怀听周遭茶客的谈论。

    茶客甲压低了声音:“你们知不知道,荣春剑派的彭少爷在长青堂闹事的事?”

    茶客乙接上话:“怎么不知道,昨天我邻居程二刚巧还碰上了呢,那些武人个个拿着刀啊剑啊的,十分凶恶,非说是长青堂的药害死了他们掌门,就差当街砍人了。”

    茶客丙疑问道:“不会吧,大庭广众之下真敢砍人?”

    茶客丁道:“怎么不敢?这种武人杀人不眨眼的,连官差都不怕。被他们找麻烦,长青堂可是倒霉。”又对乙说:“你回去快快告诉你那邻居程二,这热闹不能凑,万一被砍着了可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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