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偏爱

    其实他并没有看清楚道具的说明，也不知道这个道具到底该如何使用。只是，在他察觉到“这个道具或许能救艾莉耶一命”的时候，他的理性便被本能所取缔，眼中失去了所有色彩，任凭本能去操纵这副躯壳。

    正如溺水之人不会去思考自己该如何得救一样，他早已失去了判断，所有能让艾莉耶活过来的方式他都会尝试一遍。道具也好，人性也好，只要能够让这个女孩再活过来，他都不会有一点犹疑。如果所有方式都不能拯救她，那就将生命也献上，将剧情重置到她还活着的时候。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必须拯救艾莉耶。否则，他就没有进行这个游戏的意义了。

    他是如此的自大且傲慢，自以为一切结局都应当向好处发展，眼中容不得一点悲剧。他否定着一切失败与悲剧，拒绝承认自己的软弱与渺小。所以，他才会在一次次的死亡中爬起来，向不能战胜的强敌发起挑战。

    不论那个女孩有多么卑鄙，是否欺骗过自己，最后要成为怎样的人，那也不是外人所能决定的。能够决定他们结局的，只有他自己而已。选择故事的结局本就是属于玩家的权力，任何人……哪怕是神明，也不能剥夺这项权力。

    魔偶的眼泪并不是真正的眼泪，反而是两滴如水晶般的透明结晶，落到手上时给人一种冰凉的触感。但和普通水晶不一样的是，这两滴眼泪里还流淌着流质的灵魂，看上去就和魔偶师的刻刀一样漂亮。

    叶歌在取出这件道具时便理解了它的用法，小心翼翼地将手挽过艾莉耶的脖颈，令她微微抬起头来，把这两滴眼泪喂到她的嘴里。奇怪的是，明明刚刚在他手里的时候，这两滴眼泪还是水晶质的，但是在触碰到魔偶的躯壳的一瞬间，外表的水晶外壳便融化开来，随着内里的灵魂一同流进了魔偶的体内。

    他不敢有任何动作，依旧略显僵硬地单手抱住艾莉耶的躯壳，屏住呼吸在内心默默地祈祷着。经历过短暂的绝望后，重新得到希望的叶歌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理性，并且拼命地思考着如果失败了自己该从哪里开始，该如何向艾莉耶说明，让她放弃靠近艾尔莉亚的身体。

    这种时候，他反而已经不在乎自己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让这个女孩活下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魔偶的偏爱当作理所当然，并想从她那里得到更多，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孤单。明明他总是固执地否认着艾莉耶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却又不愿意看到她离自己远去。也许，喜欢上这么一个总是想着怎么利用自己的坏女人，真的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吧。

    “伟大的阴影与死亡之神啊……保佑你的信徒吧。”他的祈祷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虔诚，仿佛给他这件道具的并不是系统，而是那位早已远去的神明。

    【……】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得到了回应，在经过漫长或短暂的等待后，叶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远去的灵魂一点点地回到这具空洞的躯壳里，熟悉的铃兰花的香气亲吻着他，那如木头般僵硬的身体也重新变得柔软，唯有令人安心的冰冷丝毫未变。

    “艾莉耶……艾莉耶……”他不厌其烦地呼唤着那个名字，好像仅凭这样就能令她的灵魂尽数回到躯壳里，再睁开眼睛，对他露出熟悉的笑容。他每呼唤一声，那副躯壳里的灵魂便膨胀几分，熟悉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终于，在越过令魔偶获得自我的最低限度后，那抹灵魂便停止了膨胀，仅仅是维持着这副躯壳最基本的机能。她的眼睑轻轻颤抖着，仿佛在陷入到极漫长的沉睡后想要清醒过来，竭尽全力与睡魔抗争着。叶歌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这个过程，令魔偶的复苏功亏一篑。

    “嗯……”终于，在她充满倦意的轻哼后，艾莉耶缓缓睁开了眼睛，软弱地躺在叶歌怀里，双眼中满是迷惘，好似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醒来。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她的眼眸不再是如同星辰般的湛蓝色，反而是变成种血腥的深红，如同映照着死亡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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