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水畔河灯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立秋已过,枫叶初红。
画舫从河面上漂过,游人将点亮的花灯放在水里,在涟漪的起伏中河灯顺流而下,漂向遥远不知名的地方。
潇明羽点亮了一盏河灯,轻轻地放在水面上,站起身,目送着它随波漂走,很快就混入到河中央的流光溢彩之中,再也认不出是哪一盏了。
陈栩就站在他的身边,他并没有点亮河灯,只是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两岸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水面渐渐地被光芒铺满,有时一阵风忽地吹过,光芒摇曳就好像金龙扭动着身躯。
“真热闹啊。”吴嘉龙说。
“是啊,”路江烟也点亮了一盏河灯放在水里,“七月半还有吃鸭子的习俗,我已经安排下人煲了鸭汤,待会儿会送上来。”
“辛苦。”陈栩说道,他依旧看着灯火辉煌的水面。
“在想什么?”路江烟问。
“我在想,烟溪一直都是这么平静的么?”
“是啊,从我记事开始,烟溪就很少有过大风大浪,就算是暴雨的天气,烟溪也只是有些波浪而已。”
“真安逸啊。”陈栩说,“像这个安逸的城市。”
“烟川的名字就来源于烟溪啊。”路江烟笑,“不只这座城市,整个并州都是比较安逸的地方。”
陈栩静了静,“真好。”
“公子是心里藏着龙虎的人啊。”路江烟在桌面坐下,木桌设计在船尾,后面船体敞开对着河面,他拿起桌面上的酒盏摆开,下人端上刚刚温好的黄酒。
“为什么这么说?”陈栩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说的。”路江烟亲自倒酒,“是先生说的。”
他把倒好的酒摆好,自己先拿着一盏浅酌起来,“先生说陈公子的眼睛里仿佛能看见星辰,又说你的心里藏着不甘寂寞的野火,能驭风作虎、乘云化龙。”
“先生可真是高看我了。”陈栩也坐下,拿起面前的酒盏喝了一口。
“但我却觉得你的心里确实藏着很多的东西,”路江烟笑道,“不然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沉稳。”
他说的是心里话,他猜测陈栩一定有着些非同凡响的过去,毕竟一个过早懂事的少年,你怎么知道他为了懂事付出了什么。
“你这话跟我说还不如和他说。”陈栩举着酒盏指了指潇明羽,笑道。
“你这一手以邻为壑可真是妙计啊。”潇明羽淡然自若地摇着羽扇,“不过路公子说得本就有道理,若是平平无奇的人,又哪里会与我们结交?”
“这话更有道理。”路江烟大笑着拍手鼓掌,随即又安静下来,脸上挂着一丝郁闷,“只可惜我不能和你们一路离开,等明天你们走了,可就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却奇怪路公子为什么总是那么向往江湖?”吴嘉龙也坐下,问道。
路江烟想了想,却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吴嘉龙被这个反问问得怔了一下,陈栩和潇明羽对视一眼,四人都笑了起来。
陈栩忽然记起许多年前,在隼都的家里,他总是喜欢站在窗边,夕阳斜照在房间里,灰尘在光影中飘飞。
他的视线越过窗外低矮的房屋,看到残缺的城墙,通过城墙的缺口可以看到城外远处的阴山,山下是青碧的草原。
他喜欢站在窗口远眺,看房屋的影子随时间变化,卖枣的小贩在门前吆喝,天空中的白云来去无踪,鸟儿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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