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牢笼中的自由灵魂
对隐居者来说,世间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土城,比起水火,土地对于生命体而言无疑是最温柔的,土地孕育万物,不计前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即便是最普通的人,也能被土地包容与厚待,土地不辜负任何一个好人,也不苛责任何一个肯努力耕耘的坏人,此为地利。
相较于其他的几位城主,质木无文的土辛眼皮子底下无疑是最好的乘凉地,这一点,无论是嘱咐果果前往的虎浍,还是作为母亲的栗子,都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样明智的选择,此为人和。
自金枝受到了忠祺的一击之后,体内便淤积着一股难以开化的淤血,她的皮肤好似变得透明一般,每一丝血脉都变得凸起,在她的身体上形成了纵横交错的纹路,看上去就像一个缝合起来的陶瓷娃娃,黛色的血液在血管里或迟或缓的流动,一览无遗,稍一受热,便围着血管向四下蔓延出一些不疼不痒的红斑,这些红斑爬上了少女的每一寸皮肤,她只能躲在严丝合缝的衣物之下,只单单露出两只红红的眼眸。
母女二人一路来到土城,在茂密的丛林深处,阳光被密密麻麻的树丫和肥美的绿叶阻断在外,她终于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松快,褪下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重见天日,她用双手捧起清冽的泉水,从头顶浇灌而下,待水波散去,在逐渐明晰起来的水面上,她终于再次欣赏自己的容貌,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泉水沁润过的每一寸肌肤又重新恢复常态,那些瞬间是十分短暂的,她一度以为自己被治愈了,可是只要她走出那泓清泉,还是那个血管暴露的“拼接娃娃”。
她们定居下来,收集树枝,搭建房子,就在清泉旁边。
“进化让海洋生物踏上陆地,而我作为太阳的后裔,却只能绕行,回到水中……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即便在最失控的时候,他还是机关算尽。”
“他是你的父亲。”栗子抓起金枝环抱在膝头的手,用强调的语气,一板一眼的对女儿说。
“只是您一厢情愿罢了,他的所作所为哪里配做一个父亲?”
“那你呢?你做出的选择又是否把这个家放在哪里?”
“您要是后悔的话,您大可以回去求他的原谅,又何必追在我屁股背后说教呢?我被他害的还不够惨吗?还要派您过来演忠心恶心我呢……”金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换上了一副胆战心惊的表情,皱着鼻子等待着栗子的巴掌。
但栗子没有,她只是走开了,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把门带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流露。
金枝被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她没有追出去,只是心口突然涌上了一股酸水,刺的泪腺直疼,一个人对你表现出愤怒,从某种从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爱的示好。但失望往往是无声的,她好像让肯留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一个人也失望了,就是这样,好像自己一直以来只是想获得更多的爱而已,但她采用了一种最孤注一掷的方式——通过伤害他们,来唤起他们心中对自己的爱意,提醒他们看看自己吧,她是如此的爱着他们啊。
请你们多爱一爱我吧,爱怎么能是可有可无的呢?又怎么能是例行公事?爱应该是坚定选择,每个孩子都坚定的选择着自己的父母啊,他们是那么的脆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他们所熟知的只是这两个大人,他们好像懂得一切,可以教导自己如何活着,可以为这个世界的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河流赋予名字,那么强大的两个人,又怎么忍心不对这个弱小的灵魂付出更多一些的关注和义无反顾的爱呢?
可是偏偏,她与她的母亲都不是唯一的,而在她与父亲的这场博弈中,她又再度失去了母亲,真正的成为了孤立无援的那一个,她几乎没有童年,一生都在被迫长大,可是这场任性就是以大人的方式被曲解了,她没有机会撒娇,就要承受这种后果,她陷入了一种义无反顾的顾影自怜当中,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每一个她想要表达爱的瞬间,爱这个字都会被一些甚至是相反的表现所替换,她是多么的不由自主啊,就像此刻,她想冲过去从背后拥抱这位同样受伤的母亲,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做到,只是一味的强扭自己,等在原地,盼望她可以重新回来,但同时,倘若她回来了,自己也是没有办法表达出抱歉的,就像她没有办法表达爱一样,所有正面的光明的东西都是那么的难以启齿,而一些莫名的恶好像就是淌在她的血液中,她甚至不以为耻,只是不断的自怨自艾,不断的怀着愧疚,沉默着,接受这个不如意的自己,不断用假话为这个自己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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