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座头鲸-第2/4页
蟹将们整齐的把钳子往透明水袋上一剪,鱼食就在海底氤氲开来,小家伙们齐头并进的张合着嘴,吃的饱饱的。
这时候,那个大家伙才慵懒的再翻了一遍身。水卿游到它耳边——原来是一头巨大的座头鲸,它的眼皮耷拉着,显得慵懒而享受。
“好孩子,我正痒痒的难受,你可算来了。怎么了?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水卿没着急回应,只是把双臂打开,拥抱了一下这个大家伙,把脸紧紧地贴在它身上。
“怎么了?温温的,这是又哭鼻子了?”
“没有,我就是想抱抱你。”
“也是,要是我不在了,你就没得抱了,我也老了,是得抓紧些。”
“臭老头,你又瞎说。”
“我这老头子可不瞎说,一鲸落则万物生,大海生我育我,到时候了,我也得回馈给大海,我们就是这样,人类总说有水则为净,我们这里头啊,每条鱼都是干净的,由内到外。”
水卿凝视了它一会儿,又把座头鲸抱得更紧了些,她趴在它皮肤上:“我不管,你得陪我,你别老呆在这,也要时长动动,到海面上去,看看我。这才没多久,这些藤壶可帮我盯着你呢,你要不是长时间不动弹,这藤壶能长这么多么?”
“是了,是了,说说你的事吧。今天不年不节的,这些小鱼崽子可高兴坏了,我也高兴坏了,我们当中啊,就你不高兴,是不是?”
水卿的头还是没有抬起来,每次都是这样,虽则她方来到这人世间不足三载,但人间的辛酸与无奈照样快马加鞭的都找上她一一体验了一番,时间过得快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常人可以花三十年去试的错,于她与她的兄弟姊妹们,则是一朝被蛇咬就要铭记住,迟一点都不成,但往后的日子却是数不尽的,在无尽的时光里还要被推着赶,要比在有限的时间里慢慢试错要难受的多。没有人在追赶他们,但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要争先恐后起来,大概是昼蟠龙土辛最先觉察到了自己不如人,要追上去,后来,每一个人都跑起来,要建设自己的城池,要让所有初具生命的城民乐得其所,要奉献幸福给这个不那么水到渠成的国度,要把每个人的回忆都点亮,再代代传承下去——这才不枉自己生在一本书的开篇处,你总得开个好头,而那剩下的呢?要不辱前人铺设的路,要节节高升,不甘落后才不辱使命,然后来到了一本书的**,像盛唐盛世绚烂一场,要越过珠穆朗玛峰,然后呢?会跌落下去吗?只有跌落这一条路吗?那就不是这一代人的使命了,我们不过是要燃尽此生,点亮一个个由你负责的灯塔罢了。
“倒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好像自己手中有些力量,但不知道这力量有没有大到可以阻止灾难的发生?但阻止的办法就是消灭吗?那我又如何听信于自己的判断呢?即便那是看到的,可是眼见就一定为实吗?那谁让你看到的,又是为什么要让你看到?这些问题太多了,我回答不了,就不能选择一条路走下去。当你在某条路上走着的时候,你会被能否坚持一遍遍的拷问,那是你唯一的问题,但你仍然很难战胜它,但当你站在一个衍生着无数条支线的分岔路口的时候,你会想,要是能选择一条正确的就好了,只要踏上了那条路,我就能一条道走到黑,可是事实果真如此吗?
我小时候我妈妈给我念了一本书,到现在我只记得一个情节,就是那个主人公说要是他能自由选择的话,他只想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这世上的一切都让他发笑,他唯独喜爱孩子,他提过的每一个人孩子他都是喜欢的,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这件事,于是在他对将来的展望里,里面有很多四处游戏的孩子,他就负责把靠近悬崖的孩子捉住,就是那样的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我当时问过我的母亲,这世界那么大,他为什么只想在一个小小的地方重复做一件简单的事呢?他不会腻烦吗?我母亲想了一会儿回答我说,人到了某个阶段呢,你从时间的长线上看,他身边的一切都不确定,因此这是一个充满着变幻莫测的未来的人,世界那么大,但对于那个人来说,他知道世界很大,但在他的认知里却越来越小了,他没到过的地方,他甚至不想去看看了,他只想呆在一个他熟悉的地方,做一件很小很小的事,这件事只有他在做,这个世界也承认他在做,他是有一个身份的,是麦田里的守望者,他愿意只守望他眼前的一隅,很小的这个角落,你不必为他惋惜,因为天空每天都是不一样的,他能静静地守望一处远在天边的变化就足够了,有时候,不确定的尽头不一定是希望,许多不确定聚集在一起,也许对某个人来说,是一座监牢呢?我当时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不确定会构成监牢,我现在好像懂了,我母亲的肚子里有许多许多故事书,当然也有其他的书,她从头到尾都记得,一字不落,她和我的几个姨母们都像移动的图书馆一样,我小时候挺羡慕的,但就像现在,我能想起一个小小的情节,那是因为这个情节在我的记忆中是有吸引力的,我记不住别的,偏偏记住了它,是因为它有特别之处,对我来说的特别之处,那么那个故事这一刻就是属于我的,是被我的温度热过一遍的,但也许,我的母亲就没有这样的时刻,我是说也许,座头鲸,我现在好像就在一座不确定铸成的监牢里,我对一切都感到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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