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开》上部:北方来信(二—三)-第3/4页



中午的日头,在平原也许还很热,但在山中,却是恰到好处,有人甩下夹衣,有人光着膀子,有人半遮半掩,在转过东山的阳光下,干的更带劲;这时候,山前山后山上山下,多了很多声音,牛昂起头向着天空哞哞叫,秋草丛里的山羊跟着咩咩的撒欢;童子呼伴,扶者扬鞭,老者歌途,妇孺推车,村中喇叭放着悠扬的《在希望的田野上》。山上山下,人远如豆;村里村外,尘飞土扬。斯螽动股,莎鸡振羽,不亦乐乎!

午后,恍惚远望,阳光如金,斜照山坞,村烟袅袅,先归家的女人已经燃上炊火,山头太阳如一团蛋黄,须臾,翻做腌制的海秋蛋,被剥去蛋壳,除去蛋白,露出殷红的fruit;赤轮落山,刚才还挂在山岩一角,转眼只剩半张红脸,如果不仔细看,那半张脸好像羞的**辣的不好意思,轻轻一跃,隐入山后。

于是,西边的天空,由红彤彤变作黑红,又由黑红变为暗淡,整个山坳黑下来,村内,亮起了电灯,半山腰的北方庄,灯盏闪烁,明灭隐现,与夜空的繁星交错辉映。

山中的秋夜,静谧而又热闹。远看,漆黑一片,仿佛隐藏着无数的传奇,山鬼行讯,山神夜奔,山兽出没;身处山庄,萤火时明时暗,秋虫杂然,落叶簌簌,风吹潇潇,而或月出惊山鸟,磔磔云霄间,心悲则为商声,情壮则为宫音,慷慨多是羽调,怒发生作徵言。

而我多是在秋风的召唤下依稀如梦的,一觉醒来,窗明霍亮,常常在刘嫂的电话铃声里起床,等洗漱摆,刘嫂将早饭递上,已是上午八点。刘嫂有时笑我:“你们在城里都这样吗?”我说:“城里上班族一般早九晚五,八点早饭很正常,但有些单位要早得很,比如环卫工人,学校师生。我上班的时候,大多在七点左右起床,七点半吃早饭。”并告诉刘嫂:“你习惯了我的作息,做饭就有规律了。可能和你们家时间对不上,给你添一层麻烦了。”刘嫂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饭,好做。

刘嫂是你爸爸给我找的一个厨师,算作保姆吧,帮我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我每月给她一千五,伙食费在里边了。人很勤快,干净,据你爸爸说,这个刘嫂有洁癖,特符合我的身份;刘嫂为人很好,饭菜做的香,热情大方,手脚周正。

向明,说到体力劳动,特别是农村的劳动和生活,我很喜欢,也习惯。因为我是二十五岁才走出农村的。从品格与行为养成说来,人在二十岁以前在农村生活成长多有好处。作为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家,一个中国人不了解农村是一大遗憾。虽然现代经济与工业文明让很多人渐渐远离农村,但农村更易锻炼人的体格,修养人的品性,使人类接近自然了解自然热爱自然。可今天,很多人忘了农村,甚至鄙视农村,把农村看做落后的代名词。这类人,从人格上说,没有现代文明思想;从道德上说,缺少平等尊重观念;从行为上说,自私狭隘堕落。许多发达国家重拾家园文化,重返自然,实际上是回到人类的根,这个跟就是农村。今天有很多说不过去的道理,比如,人富裕了,反而丧失了很多可贵的品质,尊老爱幼,敬畏自然,和睦相处,邻里无猜等等,实质上,农村文化中的这些精华被人们抛弃了。

香港凤凰网站,专门开辟一个“知情专栏”,搜罗很多当事人所谓的回忆反思,绝大部分文章写苦难写贫穷写封闭落后写脏乱差,我没有看到一篇写农村优秀文明、如何改造农村建设农村的文章。编者的初衷,好像就是让大家讨论时代之恶,远离农村批判农村,挖民族的根人类的根。一个生活在香港那样的国际大都市的人,他的觉悟和精神世界,他的思想高度,我想象不出有多高,但举国的认识境界这样低,就很不应该了。

我想,祖祖辈辈生活在农村的人,一代代延续的几乎全是本能的生命,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刀耕火种,纳土交税上费,用血汗支撑一个民族的命运,多少苦难多少艰辛,一座座的政治经济的大山压迫着他们瘦羸身躯,他们的怨言是不是更值得同情赞美,你一个上山下乡的小小学生,就因为来自城市,在农村生活三年五年,你的苦就比天大比海深?你一生被土地粘牢的农民向谁喊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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