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我的父亲-第2/5页
首先,那无数个大房子,应该是象征着母亲。我的母亲在我初中三年级时,被确诊罹患了乳腺癌。她当时正在北京治病,父亲也在北京陪护着,家里只有我的大伯来给我和妹妹做饭和照顾我们的一些起居。因此,虽然我当时倔强地认为,母亲很快就会出院,就会痊愈(父亲当时没告诉我实情,只说母亲有一点小病,到北京看看就回来,让我在家好好照顾妹妹,听大伯的话),不过我却总是隐隐地感觉到,这事不简单,母亲可能病的不轻,否则他们都是医生,不会到北京住这么长时间。这个预感,随着母亲在北京时间的延长而越发接近现实。我当时正处在这样的焦虑之中。在各种大房间中穿行,寻找出路或是找人,应该就是对人生前景的不确定和对母亲身体的焦虑。象这种找路或找人的梦,贯穿了我整个的初中时期。而那个追杀我的人,应该就是我的父亲。这是一个男孩子仇父心理的典型示范。他会把母亲的一些困难归罪于自己的父亲,是与恋-母情结相对的一种心理状态。也就是说,十几岁的我,把母亲的生病和困难,怪罪到了父亲的身上,在潜意识当中,只有战胜了父亲,才能解救出母亲。
当然,这是佛洛伊德的理论,正确与否姑且不说,但却正好可以解释这个梦。
而实际上,我更愿意相信,我与之搏斗的,是困绕着母亲的病魔,打败他,救出母亲!
我至今仍深深地记得,住在小平房时的夏天夜晚,父亲搬个小板凳坐在胡同里跟叔叔伯伯们聊天乘凉,我和母亲还有妹妹在屋里的炕上嬉闹着打成一团的快乐场景。我不愿意失去母亲。
我后来到北京探望母亲,看到母亲精神很好,也稍觉安心。不过我本身不让人省心,在北京又发生了因大姨不让划船,而再次出走的事件。这一次,父亲母亲照例没有批评我。因为我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罪行,已深深地自责了。
我们从北京回来以后,我的心里觉得好多了,觉得母亲的病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因为她和父亲的精神都很好。
后来,父亲从北京自己回家,我问他母亲怎么没回来?他说母亲还在住院,他回来看看家里,看看我们,再带点东西回去。
那天晚上,父亲把我叫到身边,跟我谈了很久。
他正式告诉我,我的母亲得的是癌症,生命不会超过半年了。
我从小不太会哭,更不会放声大哭。这次也一样。我只是泪眼朦胧。我最不愿去想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些天来,我一直安慰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我一直没有回答父亲,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
父亲跟我谈了许多事,从小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我,一直到我最近的学习情况。他一直不停地讲着,眼睛看着远方,回忆着他跟我、还有我的妹妹,尤其是我的母亲,还有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天,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哭了,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见到自己的父亲失声痛哭,这对儿子来讲,是相当揪心的。当时的我,已感受不到悲伤,只是想办法要安慰父亲,可是我又不是太善于言词,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摆脱痛苦,手足无措。
从那一刻起,我突然感觉到,我长大了。我不再是个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孩子了。父亲已现老态,他痛苦的神态和无助的、颤抖的双手,让我认识到,我要担负起家庭的责任了。
那天,是我们父子第一次,以成人的方式进行的长谈。我告诉他,不要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妹妹,跟大伯一起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他只要专心照顾我妈妈就行了。
是的,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在一个父母都尽职尽责的家庭里,不过是孩子们索取的对象,如果爱,对还不懂世事的小孩子来说,更多的是依赖。而他们夫妻,是一起患难走过来的。他们是高中时期的同学,父亲当班长,母亲当团支书,都是学霸。他们之间的感情,跟小孩子对他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母亲是在那年的正月十四去世的。在之前的春节时,我所有的堂兄,有小刚、小强、小峰、小波,这些儿时的玩伴,都来到我的家里,我们大家包了饺子,吃了年夜饭,他们陪我们兄妹过了一个快乐的、没有父母在身边的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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