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5页
    
        直到现在她真刀真枪闯进京师,她都不相信阿爹会真的杀了阿娘,而且为了兄长也不会真的下手。兄长是太子、唯一的储君,怎么忍心眼睁睁看阿娘枉死。
        银妆有没有背叛,终究是金家的家事,其他人没资格指手画脚。
        漫漫细雨拍在金怀挽的夜行衣上,马蹄踏进水洼,溅起的泥水脏了她的衣角。九重宫阙在她面前,像一座密不透风的监狱。金怀挽垂下来头,心想一定要带阿娘逃出去,这里不是真正的家。
        皇城门由督查司亲自防守,一旦被他们发现自己的令牌是抢的,司内根本没自己这号人物,必定会被五马分尸。纵前有万千艰难,她还要闯进去。
        一定要带阿娘回家,一定。
        她拔刀出鞘,单手持缰,用刀背狠敲马臀。
        雨丝入泥。
        怪得,督查司根本没盘查她的令牌。他们甚至只看见了金怀挽的脸,甚至连她骑得什么颜色的马都没观察。
        金怀挽没空思虑为何百密无疏的督查司会放行。她眼睛通红,只为闯进皇城。胸中更像是藏了一团火,只要抽去引信,就能与这座冰凉的城池同归于尽。
        “嗖——”地一声,一支冷箭穿透雨幕射穿了马喉。
        伤马痛得仰天长啸,一行热血炸向金怀挽腹部,连人带马都向后仰栽去。霎时间,四方城墙上围满了东宫卫,齐刷刷的拉弓声后,万箭对准金怀挽的心脏。
        金怀挽恍惚了,仿佛回到了督查司杀进郦族寨子的那一天。江水是那么冷,伸手便是族人的残肢。尸体和尸体靠得那么近,活人与死人都泡在一起,金怀挽的下半身被摁在河石下,她想往上爬,却有心无力、动弹不得。
        她听见那群人拉弓的声音,随后是血腥味,满江的血漫过了喉咙。她看见母亲戴上了镣铐,官兵一脚踹在她膝盖,银妆瘫倒在水中,干净的脸溅上了血和泥。
        她被银妆藏在扔尸体的江水里,才逃过金邦彦的屠杀。
        江南多烟雨,君子常咏之。可这雨打在金怀挽身上,只会让她想起郦族的血。
        麻袋里滚落出王燎的首级,骨碌碌地滚到她旁边,两只泡的发烂的眼睛凝视她,金怀挽止不住地干呕。
        “岁初父皇便有旨,妹妹命格不详,终生不得入京。无诏私自入宫与谋反同罪,按律合该当场击杀。”太子一袭暗红朝服,于高台之上俯视金怀挽,朝她举起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冷道,“父皇怜其自幼颠沛流离,对你网开一面。妹妹,回南疆去吧。”
        “刑架上的是你我的生身母亲,你如何忍心见她被冤枉致死!”金怀挽一手撑着唐刀,脊背被摔得仿佛都碎了一般。即便如此,她的膝盖都没磕到地上。
        郦族的女人生来高贵,决不能向男人下跪。
        纵然亡命至此,金怀挽都不会跪金怀琼。
        她勉强站起来,睨着金怀琼心就凉了一半,道:“兄长,你我是阿娘亲生的孩儿,是一众族人亲眼看着长大的……如今阿娘被冤判以极刑,全族被被督查司所杀,你难道就不会疼,不会愧疚吗?若说郦族不忠,多少族人葬在金陵城外不能魂归故里,你心里没数吗?王燎已死,难道还要不休不止?定南侯的三千亲兵与郦族并无关联!你是储君是我兄长,眼看亲娘身陷囹圄,竟还要将我乱箭射死,竟如此没心没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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