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囚徒-第2/3页
饭毕,在外面走了一圈,赏了些风景,回到办公室。
李医生问道:“今天怎么了?”
白桦平息了一下道:“我想放弃化疗了。”
李医生:“你突然这么说,挺吓人的。能好好说下怎么想的吗?”
白桦低着头,一个呼吸后,看着李医生的眼睛,敏锐的目光仿佛要抓住一切说谎的可能,道:“李医生,我还是会死掉的吧,奇迹什么的都是安慰的说法。”
李医生道:“之前不是谈过吗?奇迹是真实存在的!只要你愿意,我们都会努力到最后!”
白桦道:“李医生,我不想努力了!”
[不想努力]四个简短的字,从白桦口中说出,平静且坚定,却给李医生内心狠狠地一击。李医生自认为救死扶伤,济世救人是他的理念,自从他爱的人死去,他能做的好像也就这件事。
李医生道:“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就这样想了呢?”
白桦道:“我只是觉得,生命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你是学医的,我之所以是我,是因为我所思所想。而我所思所想,不过是大脑里神经细胞构成的网络对现实刺激的反应而已。简单来说,都是电信号。我所感知的痛苦,欢乐,等情绪不过是电信号而已。”
李医生:“看来你知道一些医学和哲学上的东西。你可能是陷入了庸俗唯物主义观了。”
白桦道:“庸俗唯物主义强调意识是物质的特殊的变种,是人脑的分泌物,如同肝脏分泌胆汁一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医生道:“哲学这些我现在都忘了差不多了。其实在哲学上,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哪个正确,本身并不重要,也谈不上对错。”
白桦:“怎么说?学习不就是为了辩真去伪吗?”
李医生道:“方法论才是最重要的。方法论,就是关于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方法的理论。你想呀,要是你的理论不能够解决问题,不能够治好你的病,这种方法论你要它做什么呢?”
白桦道:“可是,医疗也治不了我的病!”
李医生道:“医学还在发展,终有一天会攻克难关的。”
白桦道:“我承认医学是不断发展的,可是谁知道它是无限制地发展,还是收敛于某个数值的发展呢?举个例子,前者就像1+1+1+…一直加下去,那么永远没有最大值;后者更像1+1/2+1/4+…虽然也会不断增大,但是永远不会大于2。那么医学的发展属于哪种模型呢?毕竟人的局限性摆在这里,人类的医学不可能超过某个界限,大概率是第二种。”
李医生道:“有一个思想实验,名叫[缸中之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白桦摇头道:“没有听过。”
李医生道:“一个人(可以假设是你自己)的脑被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电信号来刺激神经细胞,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白桦感到不寒而栗,道:“真是自洽,如此说来,我所感知的一切也有可能是虚幻。”
李医生道:“你想的很好。这个假想的最基本的问题是:[你如何证明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
白桦道:“我不知道。”
李医生补充道:“其实你刚才说的有点瑕疵,虽然看起来对实验者来说自洽,但是这个世界观并不完备。”
白桦疑惑道:“怎么说?”
李医生:“做实验的人又是谁呢?按照这个理论,你可以说他给别人做[缸中之脑]的实验,恰恰也是幻觉。假设有人也在给他做一个[缸中之脑],而电信号的内容正好是[给别人做缸中之脑]。但是如此循环,没有尽头。”
白桦道:“最初做[缸中之脑]的人应该是所谓的[上帝]吧!可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也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你的说法正好比宇宙之外是什么,外面的外面又是什么,这种[套娃问题]有什么意义?”
李医生耐心答到:“我的意思是尽人事,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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