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指婚
卫家的宅子坐落在长安城东南角,远离皇城,少有权贵定居,更多的是平头百姓。
送灵队伍抵达时,街边已站满了人,熙熙攘攘,冲散了丧葬的凄凉。
卫含章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身边副将道:“二公子,想来百姓也感念将军的恩德,过来送他一程。”
少年皱眉:“未必。”
他的眼角余光似瞧到了什么,抬起手臂,挡住了从斜后方砸过来的一把烂叶子菜。
副将愣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有一人出头后,四面八方都飞来破菜叶和烂鸡蛋,肆无忌惮地攻击着卫家军。
只因他们打了败仗,丢了大魏在边关的疆土,让数万兵士无辜丧命,也毁了无数个家庭。仔细看去,街边讨伐卫家军的百姓多是年轻女子和老妇人,想来是因为失去了家中顶梁骨,心中有恨。
恨意是这世间最好利用的东西。
卫含章翻身下马,解开披风挡在父兄的棺椁前,副将反应过来,也支起披风挡在另一侧,纵然活着的人背负骂名,死了的人也该干干净净的走。
“继续往前,别停!”少年的嗓音沙哑,却透着沉稳镇定,似山涧清泉,仿佛能涤荡污秽。
重活一世,卫含章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太明白一个将军的难处,也从不敢吃败仗,他只能一直赢,用鲜血杀出生路,不回头。
战争残酷,常胜的将军输一次就会跌下神坛,而常输的将军胜一次却是多么了不得。
人心的偏见从来都不公平,也没人怜惜卫二公子失去父兄,和在场百姓一样都是可怜人。
他们把对匈奴的恨意宣泄在卫家少年身上,把亲人的亡故归结到主将指挥失利上,对幸存的兵士心存怨怼,恨活着的不是自己的丈夫,儿子。
长街上一片狼藉,和逐渐失控放声哭泣的百姓相比,军人始终沉默且严肃,他们脊背挺直,对密如雨丝的破菜烂果不躲不避,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红了眼眶。
到卫家门口时,人潮终于散去,只因府门前有沈家军把守,沈家才打了胜仗,和卫家天壤之别。
卫含章收拢披风,抬起尚算干净的衣袖擦了擦父兄棺材上的污渍,天上狂风大作,路边纸钱翻飞,卷起的尘埃都透着死寂。
少年喉头微滚,忍下满腔的苦涩,重生回到七年前,二十四岁的卫含章以为他不会像十七岁那样难过,可失去亲人这种事,无论重来多少回都显得残忍。
唯一幸运的是,今生是他亲自替父兄扶棺,而不是最后一个得知父兄死讯的人。
上辈子,沈离光怕耽误他养箭伤,把他瞒得死死的。
饶是如此,匆匆赶来的卫二公子还是在灵堂前口吐鲜血,昏迷了七日。这七日里不知是谁人照料他,他也没在意,只记得房间里有玉兰花的幽香。
卫含章回过神,厚重老旧的府门从身后打开,来迎父兄棺材的不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梅夫人,也不是卫府管家,而是二房三房的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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