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庶出-第3/5页
“季叔。”卫含章喊道。
季荀凝滞的眸光动了起来,瞧见黑衣夜行的少年后,忍不住悲泣道:“二公子,老奴有罪。”
他挣扎着要从轮椅上下来,想匍匐于地谢罪,卫含章上前一步搀扶住他,把前生未能说出口的话告诉他:“季叔,错不在你错在匈奴人。”
错在朝中有通敌叛国的奸人。
卫含章也是后来才查明真相,重活于世,他或许能早一点还卫家军清白,能保住季叔,阻止他在殿前撞柱以死明志。
晚风拂过山岗,少年撩开衣袍跪拜道:“季叔,多谢您一路风尘仆仆送我父兄回家。”
卫含章话落,解开披风遮在季荀受了刖刑的膝盖上,“夜里风寒,您多珍重,卫家尚有我在。”
季荀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少年的背影清瘦却很挺拔,和从前判若两人,军中常言,卫家满门没有一个懦夫,除了卫二那个纨绔。
卫二公子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比他兄长差远了。
然而这一刻,季荀却觉得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看走眼了。
遗憾的是,定远侯卫琅再也见不到他家二公子的飒爽英姿。
卫含章走到棺椁前。
两具漆黑棺木一左一右停立,撑得帐篷有些逼仄,前生他见到父兄的遗体是在卫家,也不知中途有没有人做手脚。
今生虽没赶上救人,却也是尽快来见亡亲最后一面,他压下喉间腥甜的血气,手从崩裂的胸口松开,去推沉沉棺材。
先见到的是父亲卫琅。
应当是季叔替他收敛了遗容,父亲的面颊透着死白,眉眼和他有些相似,但终究是老了,也不如年轻时意气风发。
卫含章仰头,压下眼眶里酸涩的泪水,继续往下看,他父亲的遗容并不体面,身上伤疤纵横,死于万箭穿心。
定远侯卫琅曾对他的夫人元氏许诺过:今生绝不纳妾,否则叫他万箭穿心。
后来他娶了梅夫人。
也有了养在她膝下的庶子卫含章。
长安城里尤其注重嫡庶,这曾是少年最深处的自卑。
一个庶子,如何娶长公主?
卫含章咽下喉咙里的苦涩,他盯着父亲发间冒出的苍白,哑声低语道:“您怎么这么老了呢。”
怎么,都有白头发了。
上辈子的卫含章心有怨气,与父兄不甚亲近,也没注意到亲人身上岁月的痕迹,然而今生,抛去所有的恨意与不甘,他竟然是怀念父亲的。
他恨卫琅,但抵不过思念。
有父兄在,他就可以永远做那个无忧无虑的长安恶少,没有他们,卫含章只能做披甲提剑的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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