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巴山虎夜闯民心堂 哥老会罪请朝天门2



狭义肝胆、豪情冲天的黄俊来者不拒、满半不论,夔州知府倒酒他喝,万县知县倒酒他也喝,就是跑堂的伙计帮忙倒酒他还是喝了。这时,川江上一对卖唱父女来了,父亲佝偻着腰杆,跛着一条腿脚,自称管弦子,绰号闲猫子,  庐州人氏,年近五十,原来是川江花船上的琴师。一次路过瞿塘峡,忽然一米阳光照射的峡谷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暴雨如席、江水怒吼、船帆奔命,花船“咔嚓”一声巨响撞在岩石上,一船的歌娘、游客、琴师、船工、杂役几十人全被江水卷得无踪无影,只有他被后面上来船只的纤绳挂住了,才捡回来一条性命。不过,他的一条腿在江中石缝里拗断了,后来妻子也病死了,  只好带着女儿管梦姜四处卖唱为生。沈清挥手说,我们正谈论朝廷大事,你个老汉下楼去别的地方演唱。不然,我叫衙役拘捕你坐大牢。

        黄俊有些醉了,话有些多了,声音也有些高了。他囫囵地说,都是川江上的落难人,唱几支曲子活命。飞猫子,把他父女十两银子。

        把,土家话“施舍”的意思。丁梅寿一边给银子一边说,这是七曜山民心堂帽顶黄大爷的赏赐,记着他老人家的恩情啰。

        于是,管弦子拉开胡琴,稚气未脱的女儿管梦姜手捏黝黑小发辫,启开小红唇唱了起来。她先唱李清照帆船载不动怨仇的《武陵春》,再唱相思绵绵满青衣的《蝶恋花》:

        泪湿罗衣胭粉满,    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

        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惜别伤离方寸乱。

        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

        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太阳西斜,江起微风。在管弦子如泣如诉、低缓哀怨的琴声中,在管梦姜如剜如割、泪血浸泡的歌声中,一台官府和帮会的生意酒,终于喝完了。丁梅寿正要上前扶起黄俊,娃娃脸陈时范推开他说,沈知县,你带两位兄弟下楼等一会儿,我还有个稀奇宝贝疙瘩要让帽顶大爷瞧一眼。郑和当年下西洋给成祖皇帝带回来的,洗脸盆大一墩孔雀绿玉的犀牛望月,价值不知道多少。

        白鹤梁是个大包房,有客厅、餐厅、卧房、游乐室,吃喝嫖赌、吹拉弹唱样样齐全,简直就是一个人生小乐园。黄俊也满脸通红地说,下楼去吧,说不定知府老爷一高兴,就把成祖皇帝的稀奇宝贝疙瘩赏赐我了。再说呢,楼上楼下这样多吃酒划拳、拉琴唱曲、赌博抽烟的人,还能有什么事呢?

        黄屋和丁梅寿只好跟着知县沈清下了楼,娃娃脸陈时范领着酒醉的黄俊进里屋看稀奇。他的后脚刚刚迈进去,头顶上一张银丝渔网就网了下来,十几名高大鹰猛的锦衣卫从角落扑上来,把他像捆端午节的粽子一样,上上下下捆得结结实实。虽然瞬间,黄俊也蹦弹了几下,就是他那威震江湖、削砖如泥的铁砂掌,在绵绵的银丝渔网上,也寸力不得、丝毫无功,只好乖乖地束手待毙。这时,娃娃脸陈时范“哈哈”大笑说,川江龙呀川江龙,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睁开眼睛看看,老子是哪个?锦衣卫张简修,绰号白吻豚,不是夔州知府陈时范。现而今,我要敲你的龙角,拔你的龙鳞,剁你的龙爪,喝你的龙血,抽你的龙筋!

        陆炳从黑暗中滚出来,咬牙切齿正要一棒掺下去,张简修一把抱住他说,  陆将军,使不得,白帝城下的五百万两官银是不是他打劫的,还没有口供。要是把他一棒打死了,不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吗?你我的差事,就无法完成了。陆炳收起棍棒说,行,让他多活几个时辰。走,押送夔州府过堂,撬开他的龙牙龙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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