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第2/3页



终于有一天——徐洋还记得那是某一年的大年三十——他再也忍不住父亲的呵斥,大声对他说:“你装得再有种再了不起,什么大道理都让你讲了!你懂这么多,妈还不是跟人跑了,你连个老婆都管不住,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迫于年少的轻狂,他仍是梗着脖子气呼呼地望着父亲。

父亲的嘴唇颤抖着,布满老茧的大手高高扬起,似乎准备狠狠扇他一巴掌,但终究是犹豫着没有落下。那天徐洋还记得,父亲抽完了整整一包的烟,烟屁股在烟灰缸里堆成了小山。父亲的脸在烟雾中有些模糊,让徐洋感到有些陌生和心酸。

那是徐洋最后一次看到父亲。

大年初一的早晨,徐洋不知悔改地在网吧通宵后依然在街上游荡,远远就看见密密麻麻人群团团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连节日的鞭炮声也掩盖不住人群的嘈杂,警察奋力地阻挡着人群,不让他们前进半步。以他的性子自然是不肯放过这种看热闹的机会,他用力挤开人群,来到了事发的中心。

“你这小伙子怎么不听劝,说了让你后退!”警察想上来拉住徐洋,但徐洋像条灵活的鲶鱼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终于看到了包围圈内的景色。

眼前的景象令他惊呆了:更多的警察焦头烂额地维持着现场混乱不堪的秩序,各种机构的身穿白大褂的人员走来走去,红蓝色的警灯不断闪烁着,提醒徐洋这并非虚幻的游戏画面。

狰狞的血迹几乎铺满了地面,每一脚下去都会踩到浓厚的血液,孤儿院的大门上留下了几行血手印,仿佛向人们传递着当时留下手印者的绝望;有些令人作呕的断肢和内脏没有被清理干净,仍在一些角落刺痛着人的双眼,其中甚至还有属于小孩子的部分肢体。徐洋当时就呕了出来,把自己吃的包子豆浆早餐吐地一干二净,直感觉自己快把胃都吐出来了。

但下一刻,他抬头看了看孤儿院的招牌,沾着血迹的五个大字“阳光孤儿院”显得那么刺眼。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对,“阳光孤儿院,阳光孤儿院……”徐洋喃喃道,“不可能……这里难道是……爸!”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少年,看着他在这片恐怖的血海里连滚带爬地想要找到什么,满怀希冀。

最终他坐在地上无助地嚎啕大哭,悲伤如同海潮般淹没了他,让他措手不及。

事后死亡名录出来之后,徐洋在“X”字部找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徐正国。他没有再哭,因为父亲说过男人的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徐洋剃掉了精心蓄起的长发,换掉了挂着骷髅头饰品的衣物,报名参了军,以他过硬的身体素质,很快就加入了空军,想着替父亲圆梦。一去便是这么多年。他从未放弃寻找那个残忍地屠杀了整个孤儿院的恶魔,他时刻准备着,准备着杀死那个人……或者与他同归于尽。

更令徐洋震惊的是,当时全国各地发生了时间上相差极小,作案手法却极其相似的连环杀人案,就好像凶手在犯案之后可以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继续满足他杀戮的**一样。

其实这个案件到现在都有许多疑点,据警察调查,犯罪嫌疑人作案的时间均不超过十分钟,且死者均是因为被锐器切割身体而死,几乎每个人都被不多不少地切成了七块。什么样的变态杀人狂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续精准地杀死孤儿院内一百多号人?

“是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徐洋摇晃着酒杯,他开始有些不胜酒力了。他几乎天天晚上都会梦到自己的父亲,梦到他那双粗糙的长满老茧的大手,梦到他眼角细密的皱纹,梦到他衷心的话语。

人生中或许有很多无法弥补的遗憾,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多年之后缅怀。

“杨叔,你这一脸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徐洋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打了个酒嗝问道。

老杨突然被问及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怎么突然问这个……那说起来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知道我不是本地人吧?”

徐洋点点头,杨叔是从别的地方搬来的,他很小就知道,只是杨叔从来不对他讲自己的过去,连父亲也对此了解甚少,借着酒意,徐洋想弄清这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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