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



徐洋百无聊赖地靠在病房的床头,视线所至皆是一片白色,洁白的床单,垩白的墙壁,甚至还有床头柜上摆着的白色鲜花,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样。

当然,经历过那种事情,也的确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徐洋是在俄罗斯北部某处海港被当地渔民救起来的,那天北冰洋洋面上刮起了罕见的飓风,俄罗斯气象局对此非常不解。徐洋被发现时处于昏迷状态,似乎是一路随波逐流飘到沿岸的,随后在北冰洋深处发现的飞机残骸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在寒冷刺骨的海水中漂流了这么久都没有因低温而死,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几经辗转,徐洋回到了老家的一处医院里疗养,其间有部队的人来向他了解过情况,他如实回答后上级也没有向他追责,毕竟战斗机黑匣子中储存的数据显示当时的确是战斗机本身出了问题,他也是受害者,于是他才得以静养这么久。

野田一安对他的安危也很关心,每天起码要打两三个电话来跟他没话找话,迫于工作压力才不能来亲自探望徐洋。

奇怪的是,野田一安绝口不提徐洋曾在通讯网络中最后呼叫的所谓关于“树”的报告,徐洋也不愿再回忆那段经历。

“475号床徐洋,你今天可以出院了。”护士长帮徐洋拔掉最后一管葡萄糖,抬头对他说,徐洋微笑着对她致意,当天下午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街道上,徐洋不免有些感慨,一别近二十多年,故乡的天空依然是那么蓝。他先是去超市用自己的津贴买了两瓶好酒和一斤猪头肉,随后坐着公交车一路颠簸到了一片老城区,这是他的家,看来还没有拆迁。

徐洋一走进那条记忆中的老巷子,搬着竹板凳坐在巷子中唠嗑的大爷大妈都抬头看向他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哟,这是小徐吧?你回来了?”随后便是一阵鸡毛蒜皮地寒暄,徐洋勉强地应付着,他着实不太擅长对付这种久别重逢的场景,比起这个还是开战斗机简单些。

好不容易跟大爷大妈们说了再见,徐洋站到了自家家门前,忐忑地敲了敲门。

“谁啊?”

“我,小徐。”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叔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前,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狰狞的伤疤,似乎是大火灼烧过后留下的痕迹,看起来甚是吓人。“小徐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看清来人后,大叔连忙欠身让开,接过徐洋手中的东西让他进了家门。

“好久不见啊杨叔。”徐洋微笑着,自然地找了把竹椅坐下。眼前的杨叔是自己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当年他离家参军后,就是杨叔一直住在他家里,替他打理着这个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杨不住地搓着手,难掩内心的激动。两人各坐在一方木桌两边,徐洋麻利地替老杨和自己倒上一杯酒,打开了猪头肉的包装。

徐洋先是端起一杯酒,对着摆在不远处的父亲的灵位恭恭敬敬地拜了拜:“爸,我回来了。”随后将酒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你爸看到你现在这样有出息,一定会很欣慰的。”老杨感慨道。

“您说笑了。”徐洋笑了笑,又替自己满上一杯酒,“杨叔,这么多年麻烦您了,还替我照看着这个家,我敬您一杯。”老杨连忙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碰:“说的哪里话,我跟你爸是老相识,这点事是应该的。”

酒过三巡,

徐洋夹了一筷子猪头肉放在嘴里,边咀嚼边含混不清地说:“警察那边有消息吗?当年的凶手找到没?”

老杨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哪有这么容易,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小徐,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

徐洋默默地点头,仰头灌了一口酒。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抛下父亲跟别人跑了,父亲一个人在一家孤儿院做义工,靠着那点微薄的工资把他拉扯大,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徐洋能成为一名飞行员。

偏偏徐洋那时年少无知,无心学习,不仅对开飞机在天上乱飞毫无兴趣,反而出去四处游荡,把头发染成流行的颜色,穿上破洞的牛仔裤,结交的净是些地痞流氓,以和他们称兄道弟为荣。

那时候的徐洋最讨厌的人就是父亲,因为每次父亲都会把他从街上像拽小鸡仔一样拽回家,然后狠狠地训斥他,翻来覆去地对他说要做个对社会、对别人有用的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多年之后徐洋看到《蜘蛛侠》中这句经典的台词时,总会想起父亲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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