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情短日月,慧生佛魔(一)
萧恨余面上晕红更甚,胸口剧烈起伏,青鱼已叫道:“我不要他作我仆从!”徐衡道:“昔日他逼小草为仆,而今我令他与你为仆,正是一报还一报,有何不可?还是说,你瞧不上他,觉得他无用?”青鱼摇头道:“他有用无用,同我有甚么干系?不止他,我不使唤人,谁也不要!强迫小草是他错了,一样的错事,我不做!”
萧恨余暗地吃一惊,又是一定。亡母遗愿未了,此身还需留待,然他心高气傲,学不来卧薪尝胆、更忍不得□□之辱,正思忖对策。万未料这迂货十分可笑,大好上风不晓得占,竟一本正经论起对错来,倒正中他下怀,因道:“山君漫天要价,有失诚意,她本人亦不愿,强求不得。奴仆之语不必再提,我答应不杀她便是。”
青鱼闻言松口气,放心道:“那便足够啦。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咱们无冤无仇,小舟死时我见也未见着,也要赖我头上。若因这个被你杀了,好不冤枉。”言至此想起百里济美来,不由道:“唉,不讲道理的人可忒也多。”
妹妹秀姐儿遇害时青鱼还未学武功,明知必死也要孤注一掷,只身报仇。是时除却恨意,其实她更多自责懊悔,悔那张敬原的恶名在外,自己为何不早早带了妹妹,跑得远远的?后来学了功夫仍自觉无用,微薄自保之力,不过助她遇事时跑得快些罢了。
她为避祸来此,却又莫名再沾恩怨,难道世间事儿真是躲不过的。今日倘无徐衡为她谋划,揭破萧恨余恶念,更一举压制,将来她只怕凶多吉少。她有卫含真所赠真青散在手,虽说不愿毒害人命,真到得那份上,她可有决心豁出一用?
好在萧恨余立时服了输,不至闹到不死不休的境地,青鱼庆幸不已,却听徐衡道:“好孩子,你待人宽洪,晓得‘得饶人处且饶人’,却不知此人心胸十分狭窄。你一听他许诺罢手,便当了结了,想不到其中还有漏洞可钻,不可不防。即使不亲自动手,借刀杀人又有何难,法子千千万万,只怕此刻他脑中早已齐备,否则岂会答应得恁般爽快。这为仆之说非为我刻意刁难,只恐喉咙扼得不紧,遭他反噬而已,唯此可断他后路,切勿心软!”
青鱼将信将疑时,萧恨余软软靠坐椅背,微声道:“叫我与她为仆,我宁可就死。大不了依你之言,以我妈在天之灵起誓,自今日起只当没有这人便了。”徐衡闭口不语,毫无动摇。
青鱼见萧恨余星目半合、面若霞飞,显是中毒已深模样,急道:“他快要死啦,既已发了誓,便饶了他罢!”徐衡淡淡道:“他瞧你心软哄你呢,十里醉且还没这等快。”萧恨余闻言怒极,徐衡太也强硬,他又绝不肯虚言应承、过后出尔反尔,今日竟是他死期不成?
他一意为小舟复仇之念,眼下悉数化作不甘厌憎,八成贯注至徐衡之身。既知必死,还有甚么顾虑,哪个也别想好,总要有人与他陪葬!萧恨余斜睨青鱼,“呵呵”冷笑数声,勉力道:“事到如今,你还当他是个好人不成?我固然想要杀你,也不过想想而已,未曾动手。他实实在在做过多少恶事,你可知道?我只问你,如他这般精明之人,既知丁老汉为人,给出医嘱时,难道不曾料知后果?”
“毒是他给,法子亦是他教,再来说无心之失,也只你这傻子信他。这般伤天害理,害死无数幼童,你竟与他狼狈为奸,连你师父的仇也浑忘了,简直不孝不义、妄称为人!”
青鱼一颗心猛沉下去,欲待不信,转头却见徐衡面上神情,如醍醐灌顶,已知不必再问。徐衡颊侧紧绷,半晌道:“延寿谷百年家规得来艰难,人无信则不立,哪怕履霜知冰,明知患疾之人有作恶之心,也务尽医者本分,一视同仁。疗法不是假的,是我搜肠刮肚、苦思冥想三昼夜,耗尽心血所得,倘行之有效,不止可换枯荣草,更可补先祖之未克。试问天下医者,哪个会推拒这等机遇?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天下之大,偏叫纤凝遇上那对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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