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云州
为什么这场乱世的爆发点会在云州?请听我细细道来。
云州位于太行山以西,阴山之南,西邻大漠,与契丹、鲜卑等部族领地相距不足百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由于长年饱受战乱之苦,云州的民生一直较为凋敝,远不如中原内地那般富足。然而自本朝初建以来,此地仿佛被打上了一剂良药,不仅从战乱频仍的困境中摆脱,而且城中经济也得以迅速发展。【注1】
走在云州的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身着奇装异服的商人旅客,他们大都来自周边各地,有长安的汉人、察哈尔的鲜卑人、西域的塔塔尔人……或在集市上摩肩接踵,或在茶馆里高谈阔论,丝毫感觉不到文化差异带来的隔阂。这些人彼此十分亲近,仿佛云州城上空有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他们互相保持友好的仪姿。初来乍到的外人,总不免对此瞠目结舌一番。
是什么造就了云州与历史上的过往如此迥异的景象?曾经不少人试图揭开其中的缘由,却无一例外地吃到了苦果——当地的人们似乎都不愿透露一点相关的风声,“活在当下,往事已如尘烟”,这已经成为他们矢志不渝的信条。外人在历经几番周折后,所知道最深的秘密莫过如下:
原来在先前历朝历代,云州都不过是一座寻常的边境小城。西边的大漠阻绝了这里与西域各部的联系,加之与北部的柔然、契丹等部族长期交战,导致大量百姓南迁,城内一派萧条。当时西域诸国与中原的贸易,主要经河西走廊抵达关中,这也造就了长安城的盛景。然而两百多年前,西方的羌族崛起,卡断了从陇南至甘州一带的商路。且随着北边的大漠不断南侵,河西走廊逐渐失去了自前汉以来的闹热,西域与关中的商贾旅客亟需寻找新的商路。
本朝建立后,为了安顿北方边境,又开始与契丹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大魏孝武帝在位年间,经过十余载的征战,最终迫使契丹人退避求和。河东道的云州、朔州战事平息,朝廷遂在边境设立榷场,陆续开放了与契丹、鲜卑等部族的通商贸易。西域诸国见状,也开始尝试绕过贺兰山,改从北边的商路前来中土与汉人互市。而云州作为中原地区的门户,凭借得天独厚的条件,很快就摆脱了长期以来战火的摧残,逐渐发展成为北方边境首屈一指的商业重镇。
云州的互市在过去的上百年里发展得如此之快,商税更是成为了当地官府主要的税收来源。这使得官府对市集贸易日益重视,遂逐渐放开了交易时间和场所的管制,也不再派遣官吏进行直接的干涉。于是天下逐利之人纷至沓来,无不将云州视为理想的发家之地。久而久之,便有了今日所见的盛况。
云州城以其包容万千的气度,吸纳着各地的来客。生活在这里的人,仿佛对于战争、动乱之类的字眼嗤之以鼻,他们在乎的只有场上的生意和自己的腰包。倘若有人和他们说起“契丹人又往南边迁移了”之类的新闻,总不免会被讥讽一番。毕竟,天下如此太平,已经没有人记得战争是什么样子了。
然而,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江湖。
无数人对云州这块宝地垂涎欲滴。从外地来到这里的,不仅有为了发财致富的商人,也有单纯追求享乐的王公贵族,以及众多的江湖帮会。如果对云州有过一番细致的了解,相信许多人都会拍案惊呼:“喔,这里简直就是滋生地下势力的温床!”
起初,在云州做生意的商人,大都有着浓厚的团体背景,也就是所谓的“商会”。这些商会多以地缘为纽带,将来自同一地方的成员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诸如“晋商”、“洛商”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团体。商会对外有着强烈的排他性,它们为了生意场上的利益明争暗斗,互相算计。如果一位新来的闯入者不知礼数,妄图依靠做小本生意而独善其身,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排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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