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税赋-第3/4页





    大明税制弊端之二在于保守僵化,太祖皇帝将天下民户编入《赋役黄册》、而将天下土地编成《鱼鳞图册》,以此为据征缴税赋力役,太祖以为所征赋税足以国用,遂依据洪武年的赋税,厘定各地税额为定制,并将大明各府县的税赋刻于大内石碑之上,诏告后世子孙永不加赋不得篡改,其后大明赋税有减无增,一般维持在每年二千六百万石左右,但天下总是在变的,人丁、土地在变化而税额却不变,这是何等的荒唐,比如太祖的《赋役黄册》、《鱼鳞图册》就沿用至今,万历朝张居正曾核查户口、清丈土地,打算重修《黄册》和《鱼鳞册》,但大明积弊已深,显贵、豪强势力庞大,所谓重修两册只是风声大雨点小,最后草草收场,于国势并无大益;而太祖所立的卫所制也名存实亡,卫所田成了军官、豪强的私产,士兵无立足裹腹之地,要么沦为佃户要么就只能逃亡,朝廷无可用之兵,只能以募兵制代替卫所制,募兵就要有军饷,这笔钱太祖绝对想不到,朝廷入不敷出也就可想而知了;再比如宗室俸禄,太祖分封诸子于各地方,由各地存留供养,太祖当初不过封了二十四个藩王,如今两百六十年了,各地宗室已繁衍不下十万,地方存留如何供养得起,嘉靖朝御史林润就曾奏报,山西存留百五十二万石,诸府宗禄三百十二石,河南存留八十四万三千石,宗禄百九十二万石,两省之粮借令全输,不足供禄米之半,况吏禄、军饷皆出其中乎?太祖也肯定想不到今天的窘境,大明后世天子们不敢改祖制,只能另谋他途,万历朝之矿税、加派就是此例。

    大明税制弊端之三在于治税混乱,大明税赋之征缴,民间有里长、粮长,府县有胥吏,再往上有各级朝廷命官,环节太多而税役繁杂,每个层面都有机会上下其手,朝廷所征税赋落到百姓身上也许就是十倍有余,更麻烦的是还有大量的土地可以不缴税或少缴税,皇帝的皇庄土地,藩王的食禄土地,甚至外戚、勋贵以及太监巧取豪夺的土地根本不会缴税,有权势的官员、有功名的读书人、有军功的将门也可以得到不缴税或少缴税的优免,而大明各地税赋皆按祖制征收,这些税赋就会转嫁到其他人头上,百姓不堪重负,或带田投充到有优免权的人名下,或出卖田地沦为佃户,如此一来土地兼并越演越烈,百姓表面上税赋不重,而实际负担远重于此,养家糊口尚且不易,遇到天灾人祸几乎就没有活路。

    张道浚摇着头叹息道:“大明税制自始就存有隐患,时至今日尽显无疑,加之吏治败坏,官吏、豪强上下其手,百姓度日维艰,又逢连年灾荒,活命也难啊!可惜大明如今积弊难返,中兴无日矣!”

    李榆想了一会问道:“子玄兄,张太岳公推行‘一条鞭法’,合赋税、力役及杂役为一体,摊入田亩,折色收银,可有利于利民生吗?”

    张道浚偷眼看了一下宋统殷,宋统殷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张道浚犹豫一下才低声说道:“张太岳公解决的只是朝廷增收之事,于民生并无太大益处,至少我们山西人不喜欢‘一条鞭法’,山西直到万历十五年才推行此法,折色收银则百姓手中必须有银,可山西无银,这又涉及到《钱法》,大明百姓使用的是铜钱,许多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银两,其中的成色、枰称和火耗又有几人弄得清,折色收银无非是又给了贪官、奸商榨取民脂民膏的机会,朝廷本应大量铸造钱币以供民间所用,却异想天开地用起银两,说句难听的话,朝廷是拿穷人寻开心啊!”

    张道浚说到这忍不住发起牢骚:“朝廷改征实物为征银,赋税、辽饷每年一千多万两输往京师,又从京师输往辽西五百余万两,关内有财物缺银两,辽西有银两缺财物,两者却银货不通,哪有如此理财的,真不知朝中诸公打的什么主意?”

    宋统殷这时咳嗽了一声,淡淡地说道:“子玄不可妄议朝政,今天你说的够多了,还是由汉民自己去慢慢想吧。”

    李榆的脑子有些乱,他觉得弄不懂的事太多了,又接着追问了一句:“那个娄子敬是清官,他又是读书人明白事理,应该体察民情,帮助老百姓渡过难关,可他为什么要对活不下去的百姓苦苦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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