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歌妓

    日暮四合，梁以安挑了帘子进去暖阁，打了个千，笑道：“万岁爷传主子过去呢，说是晚膳也一并在养心殿用了。”

    见韵红一愣，又讨好道：“自万岁爷回宫，今儿还是头一遭翻牌子呢，主子还不赶快拾掇拾掇？”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韵红回了神儿，换了身湖色寿山福海暗花绫蛤衫，转身就往养心殿去了。

    却见一位侍卫从里面出来，面容清俊，还长了个美人尖似的下巴，那侍卫见了她俯身请安，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子，这人竟和玉嫔有一丝相像。

    韵红打了个冷颤，转身进了东暖阁，如仪请安，皇帝正在炕上坐着，伸出手去，她便起身去拉，就势倚在皇帝身边，“臣妾适才见那人眼熟，像是原先御前的，是玉嫔有信了么？”

    瞧了皇帝脸色，又小心翼翼道：“皇上明着给玉嫔发丧，私下又派人去寻，臣妾实在不明白，要是找回来了，那...玉嫔该如何自处？”

    皇帝却淡淡道：“玉嫔死了...”

    韵红心里一惊，“皇上找着她了？”倏然想起自己入宫后第一眼瞧见她，她坐在人群中淡然一笑，却像是春风佛面，她心里一直存了希冀，以为皇上会找着她，接回宫里，重新封了旁的位份，原也只是幻想。

    皇帝道：“眉扬在西郊的庄稼地里发现了她的尸首，想是被天理教的人毒害...”极力克制了自己，只说：“朕已经命人将她的尸骨秘密送往皇陵下葬。”

    韵红心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却也只道：“皇上对玉嫔不离不弃，如今玉嫔葬入皇陵，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皇帝忽然紧紧抱着她，“你哪里知朕的难处？给玉嫔发丧，是为着保住皇家的颜面，派人去寻，是为了给朕心里一个安慰。”

    又说：“早些年太后生辰，请了五台山的和尚进宫祈福，太后迷信，叫那方丈顺道给后宫妃嫔看了八字。为嫔为妃者，哪一个不是天生的富贵命相？那方丈却说玉嫔生母缘薄，一生漂泊无依，果然第二年她额娘就殁了，宫里不准祭拜母家，可是那晚，从她寝宫里传来笛声，却是低沉悲凉，哀怨沧桑，朕就是从那日起开始心疼她，可怜她。”

    韵红将下巴抵在皇帝肩上，却是心有戚戚，不知所处。皇帝的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儿，暖阁里虽点了龙涎香，她却还是闻到了，“玉嫔侍候皇上这么些年，皇上就只是心疼她，可怜她么？”

    皇帝道：“朕心里一直有一个小傻子，朕初见她时她才多大，就一门心思要做朕的媳妇！”又摸着她的脸，“以后朕去哪，你就去哪，咱们俩必须在一个地方。”

    韵红“嗯”了一声，仰面问：“那小傻子如今也在宫里么？”皇帝哧地一声笑了，“朕不是说了，她是小傻子么！”

    韵红见皇帝不再往下说，便又倚在他怀里，只盼天地悠悠，独有他们二人，却见梁慎进来，道：“禀万岁爷，莲主子带着青姑娘来了，在外头哭哭唧唧，说是要万岁爷为她做主！”

    皇帝皱了眉，“她们两个不都是太后的人么，让她往钟粹宫去！”

    梁慎道：“太后去畅音阁听戏了，此时还没回宫呢，许是莲主子不敢过去叨扰，就往万岁爷这儿来了！”

    韵红便劝，“人都来了，皇上好歹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别让莲贵人伤心。”

    皇帝睨她一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就是想凑趣儿。”见梁慎仍等着，便说：“叫她们进来吧！”

    莲贵人如仪请安，见韵红也在，只轻轻一咬牙。青鸾却结结实实叩了头，听见皇帝叫起，也不敢起身。皇帝也不理会，只问莲贵人：“你这是怎么了？”

    莲嫔叫过跟在身后的暖儿，“臣妾遣暖儿去给太后送着饽饽，哪想青鸾瞧见暖儿与春雨子闲谈，竟冲过来扇了暖儿一巴掌！”抬起暖儿面颊，“皇上您瞧给打的，宫中祖制打人不打脸，六格格不是成日的说青姑娘懂节守礼么，敢问姑娘的规矩都学哪去了？”

    皇帝瞧了眼暖儿，果然那面颊红肿，便问青鸾：“人是你打的么？”

    青鸾垂头道：“是。奴才犯了宫规，认打认罚，只是也实实是事出有因---暖儿姐姐编排奴才额娘在先，奴才实在是气不过，才打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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