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风从律-第4/5页

    雪霁云解释道：“音乐分天籁和万籁，妙妙便是弹得鱼龙起舞，百鸟来朝，也仅抒一人之情，终属于万籁之一。礼乐则是合万籁而成天音，抒的是天地之情。奏的是天地之声。”

    黄香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人多嘛！人多了就是天籁？笑话！胡妙妙弹的曲子我听着都闹心，且看看你这天籁能好到哪里去！”

    雪霁云摇头道：“你是妖精，听不得天籁，到时怕你五内俱焚，伤了神魂。”

    黄香怒了，道：“老子是黄仙！你们才是妖精！你们听得，我黄大仙就听不得？不就是一群人吹拉弹唱，我黄氏千年元灵，还怕这个？”

    雪霁云摇摇头，继续解释：“所谓‘制律窥元化，因声感八风。还从万籁起，更与五音同。’说的就是万年前，太古圣王定下的九韶大乐，共十二律吕，天下音乐无一不出自其中。九韶，上合日月星辰，下合四时八风。所奏之器，取材天下万方，奏乐之人，来自天下万邦。让万邦之心，合为一心，让万方之乐，合为一律。以凡人之躯，奏出天籁绝响，以求不弱于天地！故此这九韶大乐，已至纯至正，又经各朝打磨。虽然今日只是亲王的就藩的曲目，但你这等修为微末的小妖，也是听不得的！”

    “不弱于天地！”“不弱于天地！”黄香听得直咽唾沫，但还是不甘心地问道：“这么说来，胡妙妙那些难听的曲子也来自九韶了？”

    “不错。”

    “我能听她的，却听不了这个？”

    “没错。这世间，除了国乐，都如胡妙妙的曲子一般，取自九韶末节，早已没有了九韶的纯正之力，无法去妖除邪。”

    这下黄香彻底毛了，叫嚷了起来：“去妖除邪？去妖除邪？谁是妖？谁是邪？”

    “我不把你当妖邪，天也要把你当妖邪。”

    黄香猛地跳出雪霁云的袖子，跳到高台的边缘，挺直了他那小小的身躯，人立而起，抬起它的小爪子，指着上苍，叫道：“天籁！天籁！天不过是个癞子！老子不弱于天地，岂能被个癞子吓唬！”又指着下方的教坊司：“奏乐！奏乐！都他妈给我奏乐！”

    似乎真是应了他那吱吱唧唧的鼠叫声，乐台上掖着锦缎的官员，举起了乐板，开始敲击，随后乐器依次奏响，一时间澎湃如海，次第交叠——

    其中清扬者有之，婉转者有之，浑厚者有之，磅礴者有之。更有歌者数十人，开口高唱——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帝裔名桑，封土朔疆。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闻之王至，乐乐未央。

    臣之心念，民之盼盼，勉勉我王，纲纪此方……

    ……

    伴随着礼乐声，众人见到地平线上烟尘四起，迎着旭日的红光，如一片在大地上翻滚的红霞，仿佛还有第二个太阳即将从地平线处升起……

    真的有第二个太阳，黄香看到了。

    驾驶那个太阳的便是他。大地在缩小，平原如纸，群山如线，勾勒出一个惊恐的形状离他远去。天上的流云急动，那不是磅礴，是退缩与逃跑，是震惊于他威赫的胆怯。

    “不弱于天地！不弱于天地！哈哈哈！老子不弱于天地！驾！驾！驾！”太阳车六龙的缰绳就在他手里，驭日而鞭龙，昊天上帝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黄香在狂笑。

    “开明三景，回度五常，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收！”

    一片黑暗罩住了黄香。

    “吾族不弱于天地，何人敢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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