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否



    秋意渐浓,秋风疏狂。满枝金黄翩然如蝶而落,鸿雁南归,或许带的是一纸家书传于望穿秋水之人。

    “杏然。”

    周杏然正坐于梳妆台前,整理好仪容。闻声放下手中怎么簪也簪不漂亮的木簪子,懊恼地站了起来,从镜中看见门外站着的卿浣,面色不悦地问了卿浣一句:“何事?”

    卿浣也不在意,浅笑着走向周杏然,按住她的肩头让周杏然重新坐在梳妆台前。

    “有劳你一件事。”

    卿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周杏然也同她般是被掳来的孩子,只是命运一个天一个地,但都已成前言,在这里,所有人的命运沦为一辙。

    要想在湮华门宫占一足之地,必要自己把握住机会。

    在茉龙城,周府的老爷算是个有名的珠宝商人,卿浣这些年才知周杏然是周府的千金,曾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周府老爷突如其来的生了场病,城里的大夫,有名无名的都受邀于周夫人医治周老爷,医金开得极高,够好些穷苦人家吃上三年的饭。

    珠宝生意日渐冷清,府中积蓄也日愈减少。周夫人按大夫的吩咐,给自家老爷吃的几十帖药,身体也不见得好转,反而病情愈加严重。

    大夫都说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垂头哀叹而离开周府。周夫人磕头哭诉,有些大夫实在拗不过周夫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之心开几味药给周家老爷补补身子,算是给个心安理得吧。

    周家唯一香火——周杏然,生得姣好,不仅天资聪颖,还有经商的头脑。年少辅助周老爷身边,出了不少好点子,自家生意也愈做愈大。

    周老爷临死之时,只有自己的妻女周夫人和周杏然陪于他身边,下人已各自东西。

    屋内两茎烛火,窗外皓月倾洒,不寒而觉寒。周夫人和周杏然的脸色憔悴至极,神情黯然。两人无言守坐于周老爷床榻边。

    曾生气勃勃的周府,下人忙碌穿梭的身影,周夫人亭下的古琴曲,周杏然与周老爷书房的商议,拨算盘的声音直至日影西斜。花艳枝俏,路旁低语。

    如今府中静谧无声,只余树上寒鸦几只。周老爷在这凄冷之中安然而逝。

    周夫人声声抽泣,最终忍不住崩溃嚎啕大哭,嘴里还念叨着听不清的话语。

    泪水在周杏然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泪。她起身走了出去,掩上屋门,静静地站在门前。第一次感受到周府如此偌大,寥落而凄恻。

    家中积蓄所剩无几,还可温饱几日。周杏然不似她娘亲般温婉柔弱之人,她坚强偶有大小姐脾气。家中唯一的顶梁柱倒下,或许自己可以挽回一线生机。周杏然想着。

    黎明时分,将是破晓。

    茉龙城还未从睡梦中醒来,枝头鸟儿婉转几声,街上只有几家商铺开店打理。

    周夫人趴在周老爷床榻边哭红哭肿了双眼,平时朴素典雅的衣衫平整大方,绾一个为人妇的发髻,俨然一个是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像是一杯新沏的清茶,清香幽韵。

    现如今却青丝凌乱,衣衫褶皱。她抬起头来才惊觉天已明,而周老爷的尸骨已寒。

    周老爷紧闭着不会再睁开的双眼,眼角眉梢上布满了岁月,鬓角染了白霜。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因舟车劳顿而睡着的人一般,但是体温告诉周夫人周老爷命已归西。

    周杏然在府中凉亭坐了一夜,一夜无眠,晚风吹得她脸色苍白,想到娘亲待在屋里一夜也未出来,心里该是承受了多大的打击,她开始担心。

    不知道爹娘当年这般的情深如许,难以割舍,许是前世在佛前求了五百年,在这最美丽的时刻相遇,相爱。

    当周杏然轻推虚掩着的屋门,屋里的一幕令她目瞪口呆。

    黎明破晓,从窗外投进屋里一米阳光,正好照射在一个黑色的小瓷瓶上。周夫人正趴在床榻边,嘴角微微上扬,三千青丝倾洒,仿佛看到了娘亲那个青涩的年少。周老爷也静静地躺在榻上——这幅半美好半悲伤的画面从此定格在周杏然心里。

    周杏然眼泪抑制不住地决堤,娘亲什么也没有留下,爹走得也突然,只独留下了自己和一座空荡荡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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