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坦诚

    “你回来了，”艾萨克平静地说道，“夜已经很深了。”

    “……”莫里斯没有说话。艾萨克正站在通往二层的楼梯末端，而他刚穿过门厅，在楼梯的另一端抬头与艾萨克对视。看起来，他对艾萨克的存在并没有任何意外，这是当然，虽然属于精灵的外在特征已经退化，但这些来源于古老种族为生存而演化出来的天赋并没有从他们身上完全消失，譬如他们轻盈的脚步和卓越的听力。

    “然而你也没有睡。”

    “是啊，刚刚还有另外一个人醒着，”艾萨克看了一眼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她告诉了我一些有趣的东西，而我也有了一些猜测。”

    莫里斯的脸在夜色之中显得有些苍白，他原本金棕色的眼眸在微弱的光线下竟然如同猫眼一般变成了明亮的金绿色，而他的头发被高高束在脑后。他的表情可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鲜活生动，反而有点类似于大猫见到猎物时的那种同时带着跃跃欲试与不屑的表情。

    “你跟她说了什么？”他的语气也冷了不少，不过声音倒是依然清澈明亮，和白天问他“这是剑吗”时并没有太大差别。

    “你不是能听到吗！”艾萨克弯起了嘴角，他伸手解下了挂在腰间的短剑，将它轻轻地捧在手中。黄铜的鞘上绑着一片来自于红貂的毛皮，为搓细的数股剑麻所捆缚，露出的剑首用黄金和锡镶嵌着一枚人类或者类人生物的指骨。

    “这是‘那位女士’为了她所迷恋的人铸造的短剑，”艾萨克从剑鞘中抽出了剑，然后轻轻挥了挥，“它上面有一道棕红色的纵纹，据说是‘那位女士’在锻造它时流下的一滴伤心的血泪。”

    “多米提安将它送给我的本意是为了羞辱我，不过我很喜欢它，”艾萨克用指关节扣了扣剑身，金属的振动令听觉敏锐的半精灵皱了下眉头，“虽然皇帝本人大概并不怎么情愿，但它确实救过我的命。”

    “你想说什么呢？爵士，”莫里斯盯着他手里的剑，眼神中带着警惕，“我曾经在某个军营旁待了不少时间，那时候我总会听到长官斥责他手下的新兵说，‘士兵不需要太多好奇。’”

    “哈哈，这倒没错，”艾萨克忽略了他话语之中警告的意味，继续说道，“‘那位女士’创建了黯途幽影，并在前往幽冥地狱寻找她的爱人之前将这把剑留给了她的继任者……”

    随即，艾萨克忽然话锋一转，“如果，我说我来自未来呢？”他没头没尾地说道。

    艾萨克的脸上浮现了一个坏笑，他将短剑重新插回鞘中，然后从楼梯顶端缓缓走了下去，他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覆盖了半精灵的脚尖，然后是膝盖，然后是肩膀……半精灵并不算太高，也不强壮，他的整个身体最后都被笼罩进了艾萨克的阴影中，这倒显得他的眼睛更亮了。

    “我来自于赤铁纪146年，”此刻，艾萨克仿佛理解了那些喜欢捉弄人的法师老头，他看着这个红发半精灵脸上微妙的表情，忽然感觉非常愉悦，他进一步补充道，“就是现在的334年后。”

    “别显得这么惊讶，”艾萨克耸耸肩，并指了指耳朵，“在酒馆里你就发现不对了吧，说真的，我可并不想来这。我挺倒霉的，唉——”

    “我想回去，说起来你可能很难相信，”艾萨克小声但夸张地长叹，“有个可爱的美人正等着我去解救呢。”他这该死的表演欲，“恶毒的法师将她抓去了某个阴森的堡垒，她的父亲已经急得几天几夜没有合眼！那里每时每刻都有会啃人指甲的老鼠在到处游荡，而在城堡的阴暗处，徜徉了百余年的死魂灵正满怀着怨恨对她虎视眈眈，在被解救的前一刻，她都将身处于重重的危险之中，我得去救她！”

    “那她至少有个关心她的父亲。好吧，你有个女孩需要去解救，从一个邪恶的法师手里，然后呢？”听上去这个半精灵并不怎么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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